淡色天空幸福論

貓夜 05

　　貓夜見他的時候，換上了一身白色的長袍。

　　場面有些尷尬，嘟嘟站在一旁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般，有點手足無措。他想了想，還是率先開口。

　　「妳好，我叫懺悔。」他說：「想要加入妙手回春。」

　　貓夜看他，綠色的眼睛平靜的像湖，一絲波濤也沒有。

　　「跳遊戲的人不需要我的支持吧。」貓夜淡淡的回答：「你在這遊戲裡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頓了頓，嘟嘟都替他捏把冷汗。

　　「太久的遊戲對新手不友善，我以為是因為這點你才創了這樣的公會。」他說。

　　貓夜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來玩這款遊戲？」貓夜走到一邊的椅子，坐下。

　　「──為了，找一個人。」停一陣，他回：「為了向那個人，道歉。」

　　「別想的太多了，遊戲就該好好玩。」貓夜很直接的回答，靠上椅背有些悠哉的喝起茶來，藥草茶的味道一瞬間讓整個空間佈滿了淡淡的清香，讓人感到輕鬆：「對方如果真的不原諒你，也不會想見你。」

　　「說不定道過歉就──」

　　「你想太多。」貓夜直接的打斷，冷道：「真正不原諒，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而一兩句話就重歸於好，不是騙人的就是根本不在乎。」

　　「不要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貓夜說完，站起來轉身離開。

　　嘟嘟等到貓夜走出了門，才轉過頭重新看向他，顯然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貓貓會長……好像知道你是誰？」嘟嘟試探的問：「她平常不會這樣講話的。」

　　「我不知道。」他平靜的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貓夜的眼神那麼平穩，平穩的就像是在說一件與她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他想起竹葉的眼神也是那樣，只是那時候一直多了一抹淡微的笑意。

　　「要不要……去別的公會看看？我也有認識別公會的人。」嘟嘟說，提出了不錯的提議：「不少公會也都蠻有名的。」

　　「我只是想要加她的公會，別的就算了。」沒有公會他還是可以自己練，神無的練等方式一點也不複雜難搞，上手之後自己單刷一點問題也沒有。

　　「但貓貓會長都說了不要，你……」

　　「她沒說不要，雖然也沒說要。」他回答：「總是還有機會的，既然她沒把話說死的話，對不對？」

　　嘟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點頭，她考慮要不要告訴他，除非事情真的不可為，否則貓夜很少當面否定。貓夜常說世事難測，凡是留條路，才不會把自己逼死。

　　「在貓貓會長沒有特別命令的情況下，我是可以幫幫你……」嘟嘟考慮許久，說：「但是一旦她開口了，我一定會已貓貓會長為優先喔。」

　　他看向嘟嘟，微笑：「謝謝。」

　　貓夜第一次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個叫懺悔的傢伙跟在她身後，她只是評估了一下對方的意圖，在確定對方並沒有打算對自己或是自己家的小朋友做什麼之後，就放手不管。

　　以前也曾經遇過一樣的情況，貓夜早已習慣被人跟蹤、監視，她只是繼續帶她的新人，該去哪裡該做什麼依舊沒改。

　　「貓夜，那個小子一直跟著妳。」一個扛著戰斧的二翼惡魔說：「要不要叫他走開？」

　　「不用，你認真拖怪。」貓夜一秒拒絕。

　　「可是貓夜，他跟好幾天了。」

　　「親愛的黑鷲──你很在意？」貓夜嘆口氣，看著惡魔，勾起了淺淺的微笑。

　　「沒沒沒沒我一點也不在意！」惡魔連忙擺手：「我現在就去拖怪、馬上立刻就去拖怪！」

　　貓夜看著跑掉的黑鷲，還有那群笑他笑得半死不認真打怪的小朋友，一句話輕飄飄的丟過去：「等等誰要是滅了，會規伺候。」

　　所有的小朋友立刻正經八百，該丟法的丟法該喝水的喝水，但統統都在埋怨黑鷲。

　　貓夜坐下，知道身後的人會自己走過來。

　　「原來是你啊……」她說：「悠遠會長，我說過我只是還給你你當時幫我的恩情。」

　　懺悔走到貓夜身後，聽見她這麼說。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麼對不起，我不覺得你對不起我。」貓夜沒有給他開口的時間，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當時就說過了吧？我欠你的都還了。」

　　「妳一向這樣？」他問，不知道為什麼，貓夜這樣平淡的敘述這件事情，卻讓他非常的生氣：「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真的就除了報恩什麼也沒有？」

　　「你希望有什麼？」貓夜反問：「你既不信任我、除了遊戲之外，你當時也並沒有打算跟我有更多的關係吧？」

　　「我……」

　　「這樣很好，我感謝你，而你當時不是也很開心嗎？」貓夜總算轉過頭看他，依舊面無表情：「封頂、大公會的會長、家財萬貫，我讓你成功了不是嗎？我們各不欠各，很好。」

　　「妳……」

　　「或者，你覺得我應該要在報答你的途中愛上你，我那樣離去打擊了你的自信？」貓夜講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一點也沒變，只是用詞尖銳起來：「悠遠會長，你想的太多了、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反駁，但卻沒有更好說出口的理由。

　　似乎，就像是被說中了一般的，反駁的心虛。

　　「我只是……」剛開始的怒氣和理直氣壯消失了，他嚅囁著，繼續解釋：「我只是……想對當時那些人對妳的不禮貌和污衊道歉，當時他們那麼說妳，我卻沒有幫妳，我想為這些道歉。」

　　貓夜看著他，直直看進他眼中。

　　「要道歉也是他們，不過我對那些事情一點也不在意，離開也不是因為那些原因。」貓夜說，指示那群打怪打瘋了的小朋友記得補血。

　　「悠遠會長……或者說，懺悔，」貓夜頓了一下：「你該好好享受遊戲，不要想這麼多。」

　　「……那麼妳有好好的享受遊戲嗎？」他低聲問，貓夜再次轉過頭看他。

　　「妳就有，好好的享受遊戲嗎？」

　　「你到底是做了什麼，讓貓貓會長揍你一頓？」嘟嘟把藥灌進他嘴裡，無奈的問。

　　「沒什麼……」摸著自己的傷處，看著傷口在藥品的幫助下快速復原，他站起來。

　　貓夜下手也太狠了，兩拳就讓他趴下，生命歸零。那邊那群練功的小朋友們一臉訝異，停下來的時候還有人被怪物狠狠咬了幾口。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停下，我不是說過了嗎？』貓夜瞄過去的眼神或許是太可怕，小朋友們一個激零嚇的有些連武器都掉了。

　　『貓、貓夜會長……』

　　『貓貓……』

　　『……回城，今天先到這裡。』貓夜揮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他，冷冷的說：『悠遠會長，少管我的事，現在的我不是竹葉，不是你的會員。你，管不起我。』

　　嘆口氣，他站起來，身上的傷口完全復原。

　　「貓夜……恩返白貓似乎是最後出名的神人？」他問。

　　嘟嘟想了想，搖頭：「我不清楚，神人榜的事情我沒有特別去在意。」

　　「有沒有人比較知道這點呢？」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嘟嘟疑惑的問：「如果貓貓會長不想讓你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呢？每個人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過去啊。」

　　他一怔，在嘟嘟的注視下低頭。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知道她為什麼會開始帶新手吧？你看，」他解釋：「帶新手帶到像她這樣的人她也是第一位啊。」

　　「我是不知道你在執著什麼啦……」嘟嘟聳肩，表示完全不理解：「不過我不建議你刻意去查──貓貓的人脈可是很可怕的。」

　　「我會小心，所以可以介紹些人給我嗎？」他點頭，但顯然的沒聽進去。嘟嘟也懶得多說了，寫給他幾個人名以及對應的公會。

　　「你自己去找他們吧，我不管了。」嘟嘟說。

　　他接過的那張紙上有好幾個知名公會，斟酌著哪一個比較近的時候，走在天京大道上的他被人叫住。

　　「喂，你。」帶著竊笑叫住他的聲音讓他有點不爽，轉過頭去，身著華服的兩個精靈少年少女，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正衝著他竊竊私語什麼。

　　「有什麼事？」他問，冷冰冰的。

　　「聽說你去騷擾貓夜姊姊。」少女說。

　　「聽說你去糾纏貓貓姊姊。」少年說。

　　「『沒見過這麼大膽的笨蛋耶！』」兩個人同聲說著，像是在合唱一樣。

　　「……你們是誰，關你們什麼事！」就是原本不火大的人都被惹火了，這兩個混帳講話的語氣實在令人憤怒：「我跟貓夜之間的事情不用你們管！」

　　「他說不用我們管耶。」少年說。

　　「他說關我們什麼事。」少女說。

　　「『沒看過這麼愚蠢的笨蛋耶！』」又是一次大合唱，而且這次引起了路人的側目和偷笑。

　　「你們──」

　　「怎麼辦？要幫他補血補到爆血管嗎？」少女繼續問。

　　「怎麼辦？要幫他不小心雙倍傷害嗎？」少年同樣問著。

　　「『跟他打怪一定很有意思喔！』」公然討論起謀殺的兩個傢伙頓時讓他無力起來。想走卻又被對方擋住，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像唱雙簧一樣的兩個精靈也不知道有什麼企圖，說要傷害他嘛好像又沒有那個意思。

　　「你們兩個到底要做什麼？」他最後忍不住問了。

　　「他終於問了，十分鐘。」少女說。

　　「他總算問了，十分鐘。」少年說。

　　然後兩個人同時看他，舉起了法杖，這舉動讓他心驚，立刻退後幾步，但同時也意識到如果兩人真的要殺他，他怎麼躲都不及。

　　「你們──天京不可以隨便殺人！」他想起嘟嘟給他介紹過的天京規則，立刻提出抗議：「而且我跟你們無冤無仇！」

　　「我們沒要殺你。」

　　「我們懶得殺你。」

　　「『代替後宮會長的傳話，如果再糾纏打聽貓夜的消息，後宮不會輕易放過。』」兩個精靈說完，紫色的光芒在杖頂閃起，瞬間飄出的霧氣纏繞在他身上，不到一秒的時間，霧氣消失，他卻覺得身體如同頂著大石頭一般，沈重的連走路都很難。

　　「嘿！」少女輕巧的從他手中奪走那張紙，少年則是很快的放下傳送鎮，兩個人一下子消失在大道上。

　　「……混帳！」他連想跑都跑不起來，只能恨恨的看著大街，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