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貓夜 03

　　僅花一天的時間他就從新手村畢業，匆匆忙忙的帶著最後拿到的裝備武器踏上旅途。路上除了跟他一樣正從新手村出發的小新手們外，不時會看見騎著威武座騎、身上穿著華麗裝備的人快速跑過。旁邊的人們一開始都還會發出讚嘆聲，過一陣子後似乎都麻木了、不再有反應。

　　也是，畢竟是個開服十年的遊戲，老手早就進階到新手幾乎追不上的地步。他沒有去在意這些，只是默默的埋首趕路。

　　依照那個人給予的指示，他很快的越過竹林，果然剛剛出來，就看見那座一山而建、黑白間雜松綠的漂亮城市。

　　妙手回春的公會城──天京。

　　城門口是雄偉的獅子石雕，絡繹不絕的馬車和人們進進出出，再大門口就可以看見攤販沿街擺著過去，一路順著石磚路往上直到拐彎看不見為止。

　　「賣寵物──剛剛抓到的好寵物不買可惜！」

　　「藥水，藥水，製藥師剛出爐藥水，比一般商店好上一倍喔！」

　　「販售新裝、回收舊裝──」

　　比起系統城更加熱鬧的賣區讓他訝異，一般來說玩家城的稅率、攤位租金都比系統成更加昂貴，要發展成一個熱鬧的區域一向相當困難。更何況天京其實並非交通樞紐，為什麼可以……

　　他搖頭，走進城，城門邊的npc衛兵只是警戒的看他，並沒有攔住，表示這座城對非會員開放。長長的街道全都鋪上石磚，路邊一棟棟黑瓦白牆的屋子搭配著幾叢綠竹顯得詩意盎然，路旁的動物除了往常常見的貓狗之外，偶爾竟然可以看到貓熊！

　　他看著在路旁悠哉拔竹子吃的貓熊，嚴肅認真的思考起來究竟這些被吃掉竹子的房子的玩家會做何感想。

　　慢慢的在天京中移動，他注意到這裡的一些不同點：天京，在他一路上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已經算是一個老牌公會了，可是這裡並沒有其他大公會有的現象：玩家的平均等級不高、玩家所持有的東西也不稀有。他在路上有聽說，妙手回春等級最高的玩家，大概就是會長貓夜。

　　而這個公會，並沒有副會長。所有的規則、所有的公會業務，全部由那個少女一手操辦，而在神無之中，沒有任何人膽敢來惹這個公會。

　　據說，貓夜和十大神人關係密切，就連一向神秘的白詰都買她的帳。

　　雖然他很想見貓夜，但是在城內繞了一圈，別說是貓夜了，就連城堡都找不到。有些喪氣的走到路旁的茶樓，本想進去坐坐卻發現這茶樓是玩家開的。估量了口袋那丁點的銅幣，他很有自覺得坐在門邊休息，不敢進去被宰。

　　他靜靜的坐著，可是身邊一個賣衣服的小販卻奇怪的開口問他了。

　　「喂喂，你是新手嗎？」賣衣服的矮人女孩好奇的打量他，「幹麼坐在這？要等人也進去茶樓等啊。」

　　他笑，搖頭：「我身上沒幾個錢，不敢進去。」

　　「真的？那你還真窮……」女孩搔頭，看看他又看看茶館：「十個銅幣都沒有嗎？涼茶一杯不過十銅幣，我還沒見過喝不起的。」

　　「……十銅幣？」訝異於這個答案，他追問：「涼茶在在新手村都要賣到十五銅幣呢！」

　　「是啊，但是這裡是天京，這裡的藥草師和廚師合作，產出的東西自然很便宜。」女孩回答，認真的打量他之後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從別的遊戲跳來的齁？」

　　「……怎麼知道的？」他不否認。

　　「你看起來不像新手，但是卻又穿著這麼新手的白裝，我猜你是跳遊戲的。而現在的線上遊戲，只有高等的人才有閒錢去享受遊戲裡的系統食物，所以你之前應該是很高等的玩家吧？」女孩看他，見他點頭後才繼續說下去：「然後呢，我沒記錯的話大部分的遊戲裡，這些系統食品都很貴，所以你直接就認為神無的也是，對吧？」

　　「嗯…妳完全說對了。」他苦笑，對眼前這個很認真推敲的女孩予以讚賞：「真厲害。」

　　「當然，我可是致力於當偵察兵！」女孩驕傲的說：「只是我也很喜歡製衣，貓貓會長說讓我可以製衣賺錢，然賺到的錢拿去花在裝備和補品上，這樣當偵查兵會事半功倍！」

　　貓貓會長？

　　「妳是妙手回春的人？」

　　「是，加入滿一個月的新人！」女孩大方的回答，伸出手：「我是妙手回春的嘟嘟，主職業已經決定是偵察兵，副職業是製衣師。」

　　他看著女孩的小手，沉默一秒後同樣伸手握住：「你好，我叫懺悔，還沒決定要做什麼……」

　　「懺悔？你怎麼了嗎？」嘟嘟在聽了他的名字後不意外的開口問了，但是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補充：「啊，不想說沒關係喔！」

　　「也沒有什麼……就是我傷害了一個人。」他回答：「或許對方根本不在意，但我想……我想當面跟她道歉。」

　　「是這樣啊，那個人也玩這遊戲？」

　　「嗯…應該吧？我也不知道……」

　　嘟嘟看著他，終究是沒再多問。

　　「好吧，你加油。」

　　「謝謝。」

　　短暫的談話結束，嘟嘟說如果想要知道什麼去茶樓裡問問裡頭的玩家，一個叫做小義的廚師，他待在妙手很久了。

　　『是個好人，消息靈通，妙手的事情問他最適合了。』嘟嘟這麼說。

　　茶樓佈置雅緻，回字模樣往上建造的樓層使的桌椅全都像著窗戶，每一個座位都是可以見到外頭的好位置。一樓是櫃台，他看見的是穿著古代服裝的僕侍，他抓住隨便一個人，詢問關於叫做小義的人在哪。

　　「主廚啊？當然是在廚房啊。」對方回答：「你要找他的話要等中午結束喔，他一般在下午會出來喝點酒然後下線。」

　　點頭，他看看四周，最後還是拿了菜單點了一壺茶，走上三樓坐在靠著大街的位置，靜靜等待。

　　似乎大街上一直都是這麼熱鬧，他看著幾乎不曾停過的人潮，各式各樣種族和職業都有，不禁也好奇起來，這樣的市場，竟然沒有人來鬧事──就算貓夜的本事再大好了，當利益大過頭之時，什麼險都有人敢冒。

　　正這麼想，底下就聽見吵鬧的聲音了，突兀的尖叫聲打斷他的沉思，他攀到欄杆邊，往下看，注意到旁邊和二樓的人也正在這麼做，顯然的是相當感興趣。

　　「你憑甚麼！我的東西你不買就算了沒必要給我咭咭歪歪！」女孩子的聲音高又尖細，吼的附近的人都停了腳步。

　　「你的東西質量不好，要我買當然要打折！」

　　「你可以不買，我沒說你看了摸了就要買！」

　　兩方絲毫不肯退讓，他聽出來這個聲音似乎是剛剛那個嘟嘟的聲音。

　　「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可是『天下』的會長的弟弟！」

　　「你他媽的就是後宮會長的弟弟我都不怕啦！」嘟嘟大吼，隨即就看到一個頭盔砸出去，接著一個男人倒在地上。

　　「噗…這女孩有意思。」在他旁邊一桌的人開口：「欸，據說她想當偵察兵，你怎麼看？」

　　「…不錯。」

　　他默默側過頭，看向隔壁桌的兩個人──一個藍色淡藍配的漂亮的金髮精靈族魔導師，另一個則是帶著帶著劍的人族戰士。

　　「她是下一期的測驗者，聽說還沒決定要入公會或是自行遊歷，快點去誘拐她。」

　　「……叫晨去。」

　　「這可難了，那小子最近都沒上線。」

　　「你去叫他就會上了。」

　　「我不，我可不想又看到他出現在我家門口。」魔導師一臉痛苦的回答。

　　對話到這邊停下來，因為樓下又出現了新的狀況。

　　白色的少女，貓夜，出場的姿勢挺驚人的。

　　背著個竹簍在背後，裡面塞滿各式各樣的花草甚至還有樹根，貓夜頭上帶著漁夫帽，帽子上還趴著個打呵欠的貓，手上拿的是鐮刀，完全一副剛剛從山裡農作完出來的模樣。

　　其實這樣真的不奇怪，問題是她手上那把鐮刀幾乎有她的兩倍高，而且粘著血。

　　「怎麼回事？」她開口，四周一下安靜下來。

　　「貓貓會長！」嘟嘟衝出來，指著還在地上摀著頭的男人告狀；「他啦他！說什麼我的東西不好，要我降價又要買一送一！我說不要拉倒，他藉口交易就不還我！」

　　「然後？」貓夜淡淡的問。

　　「我跟他要，他不肯還！」

　　貓夜看了身邊的嘟嘟一眼：「那妳幹麼交易給他？」

　　嘟嘟一時語塞。

　　「我、我想說……」嚅囁，嘟嘟顯然回答不出來。

　　「討價還價也要雙方都同意才討還得起，是不是？」貓夜伸手，揉揉嘟嘟的那頭包子頭：「下次記著，沒給錢前，誰都不交易。」

　　「是……」

　　然後，貓夜轉過頭，看著那個終於是站起來、卻滿臉忿忿不平的男人。

　　「怎麼？騙人東西還理直氣壯怨人？」貓夜開口，一句話裡滿滿是諷刺：「天下的會長的弟弟？都說一家人一家門，我是不是該好好考慮怎麼教導我家小朋友了？」

　　這句話一出來，那男人嚇的連忙彎腰，手上的東西不要命的拋出來：「沒有都是玩笑而已，真的！」

　　「喔？」

　　「我只是看她可愛逗逗她，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

　　「這樣還是我家嘟嘟不對了？」

　　「是、是我太過頭，我道歉……」

　　分明剛剛還氣勢凌人，現在居然？

　　貓夜也沒有多追究，只是讓嘟嘟把東西撿起來，揮了手示意大家散開。他注意到嘟嘟也很乖，沒多說得撿回自己的東西，重新回去擺攤。

　　這是個什麼樣的公會？貓夜管人管得甚至比自己還要厲害。他完全不敢肯定要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會員們肯這樣乖乖就範。

　　貓夜的權力……神人的權力，如果她真的有這種權力，為什麼當初在那裡，她什麼也不願說不願做，只要抬出她恩返白貓的身份，就算篡位也……

　　他真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