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十五、祭壇

　　落到手心的淚珠自動被收入物品欄成為一個小小透明瓶子裝著的液體，我們回到副本房，貓頭鷹正抱著膝蓋蹲在一旁，貝伊諾和會長都站在那。

　　看到我們回來，貓頭鷹立刻站起，臉上的表情非常開心。

　　「成功了！？」

　　「嗯。」我點頭，晨星理了理衣服，撲過去抱住貝伊諾。

　　會長僵著臉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拖開，例行吵架上演。

　　「神淚長什麼樣？」貓頭鷹沒去理會他們、我也沒有，貝伊諾安靜的站著。我從物品欄中拿出神淚的小瓶子，拿給他們看。

　　小小地一瓶，裡頭的液體散發著銀色的光輝，神聖又美麗，光是拿在手上就可以感覺到神性。

　　「好漂亮。」貓頭鷹讚嘆的說著，彈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來的曼陀琳又是一段沒聽過的樂曲。

　　「貝伊諾。」我喊他，那個一直站在那邊安靜著的人：「給你。」

　　貝伊諾一窒，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我、看著我手上的神淚，微啟的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一直沒有聲音。

　　已經吵完架的晨星和會長也跟著安靜下來，晨星嘆口氣，走到貝伊諾身邊，一掌拍在他頭上，讓他低頭。

　　「說謝謝就可以了。」他說。

　　「……謝謝妳，小夢。」貝伊諾低低的說著。

　　聲音中滿滿是想要隱藏的哽咽、壓抑著的欣喜。

　　會長疼惜的看著貝伊諾，晨星撇開了頭，臉上的表情總算放鬆，貓頭鷹笑著閉上眼，奏出歡愉的曲子。

　　我開心的將手中的瓶子遞出，放在被晨星拉起、貝伊諾的手掌心上。

　　解除這個特殊的封印需要在特別的祭壇，除了神淚之外其他的東西都不用我操心，他們早準備好了，就連祭壇的所在位置也打聽的清清楚楚。所以接下來這幾天我都可以悠哉的到處晃──實際上也不悠哉，說是到處晃只是去各個友盟城發送夏鳴祭的邀請卡。再過幾天就要開始的夏鳴祭過往原本是為期兩天一夜的祭典活動，今年因為主辦人貝伊諾出事而縮短成只剩下半天──一個下午和晚上。

　　但是可以辦就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了，愉快至極的每個友會都各自表達了他們的開心──即使我覺得那開心似乎不是對這件事？

　　『今年只有半天！？半天嗎！？』女神結社的會長吉兒大姐拿著邀請卡，高興的像是要跪下感謝上天：『啊啊今年不用百鬼夜行了！』

　　『……半天是嗎？所以今年貝貝沒有去打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吧？』一直很少話的soateam會長apathy也露出了鬆口氣的模樣，破例對我說了許多話。

　　『……奇蹟啊！天神降臨啊！！！！』魔皇魔月更是連形象都不顧了，幾乎是哭著接下邀請卡，然後轉身去跟她的會員們大聲宣佈今年沒有擺鬼夜行。

　　然後竟然全城放煙火慶祝，這個百鬼夜行到底是怎樣，是有沒有這麼可怕嚇人！？

　　「怪不得今天魔月會帶著她的會員去清深淵。」衛海之心的飄零伊人大笑，接下邀請函後拿給副會長吹雪，讓她去公告：「我想說她怎麼今天這麼閒，原來是不用去那個百鬼夜行啊？」

　　說飄零伊人是最挺貝伊諾的人，可是看起來他也對於能不去這個百鬼夜行感到很慶幸。

　　「那個百鬼夜行到底是什麼？」我問。

　　「其實就是試膽大會。」飄零伊人解釋：「原本夏鳴祭的行程也不到整兩天，應該是從第一天中午開始，先是為晚上的百鬼夜行做抽籤準備就足以號上整個下午。晚上正式開始百鬼夜行，那是經典所在……也是大家害怕的東西。」

　　飄零伊人苦笑，顯然的想起了去年的情況而渾身不自在：「真不知道伊小諾以前都在想什麼，有很多怪物我根本不記得在哪裡看過他們，他還可以去抓到這麼多。」

　　怪物……光想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後來夏鳴祭的試膽大會甚至讓遊戲金蘋果提出協辦的邀約，就更加擴大了……許多不具攻擊性但足夠讓你晚上做惡夢的怪物都出現。」

　　該說什麼好呢……影響力果然巨大啊。

　　「……今年沒有真是太棒了啊……」飄零伊人深深的嘆口氣，微笑：「伊小諾的力量恢復了吧？」

　　「我送完你這就要去找他了，一起出發去祭壇。」我說，並沒有隱瞞飄零伊人。作為後宮的同盟，飄零伊人是比魔月更死忠的友盟。聽說他和貝伊諾認識的比晨星和會長還早，他們的交情也不同一般，基本貝伊諾就從沒想過飄零伊人會背叛，而飄零伊人也似乎從沒打算背叛。

　　「我一同去可以嗎？」

　　「啊……我問問。」

　　祭壇的位置在微光森林的深處，有一座古老的神廟地下。神廟雖然經歷了千百年的時光洗滌，但是除了破舊了些、多了些青苔之外，竟然意外的沒有絲毫損壞。

　　當我們來到祭壇的時候，不出所料在場的除了貝伊諾、晨星、會長和解析之外，貓頭鷹也在。可是，狂風、千里瀟灑和維拉西亞也都在一起。

　　「你們怎麼會來？」我訝異的問，後宮行動雖然不介意和非公會成員扯上關係，但這種重大事件也不可能讓別人一起吧？

　　「我帶他們來的，微光森林有不錯的寶，順手。」狂風說得非常順口，晨星自一旁白了他一眼。

　　「順手補我們的尾刀吧？」

　　「你有意見？」

　　「……等你練上來了我再解決這件事。」晨星很難得的沒有繼續和他爭下去，倒是故意似的說了一句。

　　狂風這回只淡淡的冷笑，也沒回應好或不好。

　　「怎麼都站在這裡？」飄零伊人一個閃身，到了貝伊諾面前。

　　「出了點麻煩。」貝伊諾說，指著前頭。

　　神殿的入口擠滿了npc守衛，他們都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打算只要我們一有舉動，馬上攻擊。

　　那些npc的服飾、武器都非常眼熟，就跟我們家主城城牆上的那些穿的拿得一模一樣。

　　「城衛？」飄零伊人皺眉，顯然的對狀況也感到吃驚：「這難道是微光城的另一個入口？」

　　「沒錯。」會長開口：「現在佔領微光城的公會是狗不理，我們之前已經是先打過招呼要來，告訴過他們要借祭壇。」

　　「他們不願意？」

　　「不，他們答應了。」會長說，狠狠的揍了旁邊的樹幹一拳：「不過那態度……如果剛剛我們退的慢一點，現在就栽回城去了。」

　　言下之意，他們背信了。

　　城衛這種東西只會守在特定的位置，一旦對手離開他的範圍就會順移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因此要引開他們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你們好像遇上麻煩了耶。」千里瀟灑扯著我，小聲的說：「我們跟著狂風倒這裡原本真的只是要順手尾刀，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狀況。」

　　「有人事先知道你們要來嗎？」維拉西亞問，音量剛好讓大家聽到：「我在狗不理的朋友說，會長突然發布命令要他們到這邊來殺掉入侵者。」

　　維拉西亞這句話讓一向沉穩的解析都變了臉色，會長眼光一下狠戾起來，晨星倒是戴上微笑，手上的杖一明一暗的閃起來。

　　「維拉，妳那個朋友還說什麼？」狂風問。

　　「沒多說了，她知道我在這裡，所以跟會長告假不來，順便警告我們快走。」維拉西亞搖頭，說。

　　「千里、維拉、還有阿貓，你們先走吧。」我說：「這事情與你們無關，留在這裡以後就麻煩了。」

　　「這……」千里瀟灑想了一陣，最後看看我們，點頭：「那你們加油，以後聯絡。」

　　「我跟著他們一起走，別開傳陣了，那光太顯眼。」狂風嘆氣，這麼說。

　　於是他們幾個組成隊伍，貓頭鷹在最後替大家施放了提高半小時防護的法術之後也跟著離去。

　　大家安靜了很久，作為事主的貝伊諾一直看著神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會長拿出了雙刀，飄零伊人手上也套了拳刃。

　　「十二月，等等護著貝貝一點。」會長說，而我點頭。

　　知道普通的玩家對這些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們主要煩惱的還是那個神殿。如果是別的npc，還有可能可以通融說話混過去，但是城衛絕對不可行。但如果現在要強行突破城衛並非不行，只是這就等於和對方公會宣戰，雙方即刻開始攻城戰。

　　當然要攻城我們不會害怕，可是對方卻是有備而來、而我方卻是臨時起意。

　　「欺人太甚了。」貝伊諾突然說出這句話，握緊的拳頭有些發抖。

　　大家都看向他，而貝伊諾並沒有看著任何一個人，他只是盯著神廟，背挺得筆直。

　　會長勾起了微笑，隨即公會頻道出現他的聲音：

　　『後宮成員注意，這是由會長發布的公告：由於公會狗不理對後宮無理在先、背信在後，即刻展開攻城戰，請各位做好準備，各個團長立刻回城，組織隊伍，十分鐘後星辰坡出拔。』

　　公會頻道彷彿被核彈炸了一樣的吵鬧，但很快的在各個團長的吆喝聲中安靜，期間不到五分鐘。

　　貝伊諾生氣了，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中滿是冰冷，臉上的表情是從沒看過的憤怒，如果不是他沒有法力，我看就連前面的神殿都會被他轟掉。

　　『後宮成員注意，這是由副會長發布的公告：貝貝生氣了，等等攻城的團隊請注意小心天上隕石；月后，確保每個團隊都有會放光耀殿堂的補師。』解析在大家安靜後，才開始細細吩咐作戰準備。後宮不愧是後宮，補給、武器、魔法卷軸和傳送捲軸一把一把抓，老子聽到是貝伊諾的事情差點連心都掏出來了，幾把頂質武器算什麼？千滄銀月也是，聽到要打仗，二話不說推出一千組紅水、藍水和耐力恢復水供會員取用。

　　我突然覺得，就算倉促之間應戰，恐怕後宮也會是難打的敵人。

　　「前期麻煩各位，後面我絕對加十倍炸死他們。」貝伊諾又說，然後臉上的表情柔和了點。

　　「你別被炸死就好。」會長無奈，但那看向貝伊諾的眼神分明就是寵溺過頭：「是說很久沒看到你大法了。」

　　「我帶了大藍水喔。」笑，晨星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了幾平漂亮的玻璃瓶。

　　「……你們根本算準我會生氣吧？」貝伊諾好似懷疑一般的問，但是身邊的兩人都只是聳肩，不回答。

　　貝伊諾接下藍水，飄零伊人摸摸他的頭，沒說什麼但是戴上了自己的面罩，瞬間消失身影，連一絲氣息都察覺不到。

　　「小夢，還要麻煩妳陪著我到祭壇了。」貝伊諾說。

　　我理所當然的點頭。

　　晨星開始施放大規模的輔助法術，貝伊諾來到我身邊，而會長就站在所有人的前方，解析握緊了弓，跟著。

　　「殺。」在最後一個輔助法術落下、光芒還沒散進之前，會長一下衝進了城衛之間。而會長身後除了解析的弓箭作為掩護之外，還有一道影子同樣利落的闖了進去。

　　會長衝鋒，解析掩護，我、貝伊諾、晨星跟在後頭進入，然後會長停在第一層樓梯口，回頭一個大地重擊將所有城衛震亡。可是城衛畢竟事npc，死亡之後立刻復活，緊接著又衝過來。

　　「往下！快！」會長喊，然後解析推了我一把，跟著會長擋在樓梯口，堵住後面的那些城衛。

　　下一層是一些近戰系的守衛、看守者，還沒來到我們面前，就被利刃封喉，飄零伊人現身，兩刀下去秒掉一個，可是馬上又再長出一個。

　　「繼續。」他回頭對我們笑笑，喊，然後又回到戰鬥中。

　　於是我們咬牙，繼續往下。

　　最下層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的底部有火光，祭壇就在那邊。

　　我拉著貝伊諾的手往前跑，一路上從旁邊的牆壁終身出許多噁心的骨手，企圖妨礙我們，而當我們一奔進那放有祭壇的大廳，周遭的那些石雕卻全都復活過來，變成怪物。

　　祭壇只有一條樓梯往上，我一咬牙，跑到樓梯，將貝伊諾往上一推：「快上去！」

　　貝伊諾沒有回頭，他只是在我放手之時說了一句：「撐著。」

　　「沒問題。」我說。

　　有問題也要沒問題！都到這裡了，怎麼能功虧一簣！？

　　一群怪湧進來，蛇妖、巨魔、小惡魔和地獄犬……等，每一隻都是高強的怪物，如果不是因為我守在樓梯上，而他們無法從別的地方上來，一被圍攻根本是等死！

　　我唯一的優勢，是這狹窄的樓梯，即使他們很多，也沒辦法同時進攻過來。雖然我有點接應不暇，但致力於不讓他們過來，還是沒問題的。

　　「點破裂！」

　　一招推出，抽回轉身的時候，祭壇上方發出了淡淡的光芒，隨之即使我不再看向那個方向，可是逐漸取代昏暗燭火的藍光也足以讓我知道貝伊諾正順利的進行著。

　　只要稱到他解開封印，就可以了！

　　「去死吧！」一個舉著大斧的牛頭人朝我攻擊過來，龍之護盾支起，折開的雙刃片戟另一半往他的下腹刺上，送了這個牛頭人回重生點。

　　下一個繼續上來，弧光月使出，對方防禦。

　　小惡魔手上拿著叉子，長的和枕頭有些相向，但是力量、速度卻和鮮麗人刺客有得比！

　　這些怪物不是城衛那型的npcｍ，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會有怪物，不過時間不容我細想，只要上來了就是打下去！

　　「來吧……」無論如何，絕對要成功！狗不理已經和葛萊他們同流合污，下次想來微光森林除非先屠掉狗不理，把這裡據為己有。

　　小惡魔衝上前，躍起，叉子直接對上雙刃片戟，金屬與金屬的撞擊發出響亮的聲音。

　　「……嗚……」架上的同時，對方鮮紅的眼睛中滿是殺意，凌厲的眼神比起刀，更加的壓迫著我。不自覺的發出低鳴，我推開他，退了一步，這才發覺自己原來中了對方的威迫術。

　　「放棄抵抗，可以死的輕鬆點。」譏笑著的小惡魔彷彿這麼說，從牠身後射出了地獄犬的火焰，我連忙揮開，擋下。

　　不，我不能放棄！

　　我絕對不再退後！

　　換個姿勢，抽回腳，將雙刃片戟組合回去，對付機動性最高的魔物，速度、力量我都比不上，唯一的優點是，我的防禦高於他們。魔物們並不防禦，他們只進攻，不顧性命。

　　我需要的是……

　　『以靜制動』，四兩撥千斤。

　　轉橫拿雙刃片戟，架上迎面來的雙刀，順著力道撥開，轉手，雙刃片戟在一個完美的圓流線上從左手換到右手，橫向劈打！

　　「圓迴轉！」

　　這招，成功的拆解掉對方過來的強力攻擊，並且予以反擊。

　　但小惡魔只是受傷，並沒有死亡，退下的他和另一個牛頭人互看一眼，點頭，再次看向我。

　　攻擊！

　　攻速高傷害高的小惡魔和暴力的牛頭人組合根本就是一場惡夢，雖然我一點都不想和這一的組合對決，可是卻不得不。

　　即使我再不想輸，卻也被逼到絕境……

　　該怎麼辦……？

　　『趴下。』

　　來自密信頻道的聲音指示，我想也不想的在隔開他們之後，立刻趴下！

　　一顆閃著凜藍冷光的雷電球從我頭上擦過……

　　「哇啊啊啊－－」

　　雷電球擊中小惡魔，瞬間爆開的雷電在剎那間就把小惡魔電的焦黑，血肉糢糊的炸開。

　　這是……最高等級的雷電球！

　　「貝……伊諾……」我蹲著，轉頭……

　　清亮的聲音唸出了招式的名稱，接著雷電而來的，是一陣冰雪。

　　「冰－－暴風雪！」

　　這瞬間，夾雜著及冷冰雪的狂嵐，席捲過去，冰凍了整個樓梯，不知道何時站起的貝伊諾，伸出的手還有著一點點微微藍光，另一隻手拿著久違的晶球。

　　白皙的胸口上，已經沒有那個醜陋的印子。

　　「來吧，換手了。」笑，貝伊諾說著，往前幾步，來到我身邊。

　　「辛苦妳了，小夢。」他說。

　　「不……不會。」我回。

　　他的笑容，又是那個帶著自信、我在原野上見到他的笑容。

　　轉過頭，他面對那群被冰凍的魔物，舉起手，莫名的一陣風刮過，吹動他的髮。揚起的金髮之下，那抹美麗的冰色，顯現。

　　隨著手而起來的火焰捲上他身，跟著手勢射出！

　　「火－－紅蓮戒！」

　　火焰急衝，整個樓梯上都是火焰，沒有人擋得下來，火焰過去後，所有的怪物除去當場死亡之外，都奄奄一息。

　　「小夢，走。」貝伊諾接著隨手施放出低階魔法，將整樓梯的怪物全部送給系統去回收，掉了滿地閃閃金幣和一些道具、藥水，可是貝伊諾完全不放在眼裡。

　　「是！」

　　啊啊好心疼，真該養隻寵物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