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已逝
順利的在混亂中進入城內,即使已經被打的亂七八糟,但是悠樓之中依舊看得見一些雅緻的亭台樓閣,純粹綠真的很用心在經營這個城,也幸好他沒有進來,不然怕是會受到更大的打擊。
黑色旋律彼此之間根本沒有向心力可延,如同一盤散沙,有人試圖指揮,但更多的人都想要自己打自己的、誰也不願意做聽話的那個。
他們之中有真正的強者,但強者不敵眾怪圍毆(偶爾還有我們家暗影補刀),最終依舊躲不過化作白光的命運。
所以,很快的,系統就提醒了所有玩家:玩家城『悠樓』以被怪物攻破,目前為空城狀態。
『這邊是嵐影回報,城中部份魔物已經清除,請快速入城。』
『我是赤焚,葛萊出現在這裡!』赤焚的聲音在公會頻道大喊著,馬上我就看見城北方閃了一道火光,接著爆破聲和各種法術的光芒就開始閃。
『御師回報,纏住葛萊了!』
『後宮聖司,我們隨後趕上!』純粹綠說著『我們要和呆子換手!』
『再撐一下!』呆子回應。
『我們已經入城,請各位堅持下去!』我說,帶著身後的人們往著城中的主樓前進。
『瞭解!』
『知道了。』
『沒問題。』
『OK!』
四個回應同時傳來,城外各處森林不斷冒出的火焰、煙霧,魔法的光芒和巨大的碰撞聲,在在顯示著激烈的戰況。
「空破斬!」
在我揮過一刀後,雙子二人組的輔助法術下的很快,小累衝上前,一劍殺了擋在我們前方的維曼騎士。
「趴下!」凜歡突然出聲,接著一個黑色的球體從我的臉旁劃過!
前方的小累剛剛彎下身子,那顆黑球正好從她的上方擦過,擊中她前方的石塊堆!
「哇啊啊啊──」
隨著石塊堆的崩壞,裡頭傳出慘叫的聲音,一名鮮麗人帶著痛苦的神情滾出了石塊堆。
「闇──亡靈束縛。」凜歡冷冷的說著,手放下。
小累一轉身,舉劍……
我看著眼前的情景,默不作聲。
「漏網之魚。」凜歡說,看我一眼,嘴角翹起。
我沒說什麼,喊回小累繼續往前跑去。
算了,反正也不奢望能在這短短時間內讓他們服從我……眼下只要不出問題就好。
這算是消極心態嗎……?
「小夢姊姊怎麼了?」
「嗯,沒有。」笑笑對著似乎發現我在想事情的小累,我這麼說。
城主樓的大門就在眼前,我們加快腳步,在到達城門之時,不經意的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等等!」喊住其他人,制止他們往前衝;城門的陰影處霎時出現了好幾個人。
有騎士、有光精靈,也有闇精靈和自然精靈,甚至鮮麗人。
這群人和前面遇到的一些人感覺不太一樣,其他人都在慌忙逃竄的時候,他們卻依舊守在這裡。
白雲白看他們,拿起武器:「是雇傭兵。」
「這邊交給我們來吧。」
「小夢姊姊妳往前去吧!我們的目標在裡面啊!」
雙子和聲這麼說著,跟著白雲白一起站了出去。
「小累交給妳了喔!」
「小累拜託妳了喔!」
說著,白雲白已經衝上前去,對方的鮮麗人也跟著上前對陣,戰鬥很快的開始。
「光──聖音!」
「闇──黑羽!」
「我們走!」咬牙,我說著,領著其他的人繼續往前。
小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轉頭追上我身邊。
「絕對沒問題!」她說,嘴唇卻咬的泛白。
「絕對,沒問題。」我低聲說著。
『葛萊要回城了!』赤焚的聲音在公會頻道喊著『聖司!快一點!』
『呆子!把剩下的怪物全部放掉!』我說,同時爬完最後一階樓梯,到達了頂樓。
日式拉門早已毀損,大開的廳堂一片狼籍。
正前方的壁龕裡,漂浮在神像手掌中央的,綠色的水晶球正散發著微微的光芒。
「那就是城心石。」可樂說:「城心石現在還是無主狀態!」
「快去拿!小夢姊姊!」小累揣了揣我的衣袖,說。
我點頭,踏入那大廳。
淡綠色發光的城心石在我的面前,伸出手就可以拿到。拿住它,這座城就正式成為後宮的屬城,之後再將它交還給純粹綠。
這次的任務,就宣告完成。
「太天真了。」
伴隨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聲音,攻擊也跟著過來!
「小……小夢姊姊!」小累的尖叫傳進我耳中。
千鈞一髮之際,我退的那一步,剛好讓那劍氣從我身前掃過。
「不要過來!」我喊,制止身後他們的動作,看向劍氣掃過來的方向。
有個人在頹圮的牆邊,罩著的黑袍連臉部都遮蓋,手上那柄刀在此時顯眼異常。
我看見那刀上的龍紋,竟然是熟悉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是……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有那個圖案的刀……」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著發問,我在發抖,我不想聽到答案……不想聽到他說出的答案。
當我在學習戰鬥的時候,那把刀斬過許多的魔物,教導我如何戰鬥。
刀刃之上、刀鋒如浪、龍游如波,真的如同水流之紋一般,生動的浮現。
「你是誰!?」
我大喊。
像是要吼掉自己內心的恐懼一般的……
刀舉起,平指著我。
「江龍躍。」對方毫不猶豫的攻擊,對比起我的驚愕,他的冷靜沉穩都顯示著他早已明白這樣的情況。
這……不是真的……
「大地重擊!」
橫過來的地裂制止直接往我劈砍來的攻擊,可樂出手之後,凜歡也跟著動手!
「亡靈擊!」
「小夢姊姊!妳怎麼了?」小累跟著過來,問,但同時並沒有忘記擺出戰鬥的姿態。
「這是騙人的……」我低聲說。
怎麼可能是他?設下這些陷害的陷阱?
怎麼可能是他?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怎麼可能是他……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我抑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不要失控,我想要平常的問,想要知道這一定是中間有什麼誤會。
「放肆!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陰影處的人走了出來,拿掉袍,熟悉的長髮,熟悉的衣服,熟悉的面孔。
是那個在我剛剛進入後宮之時,帶著我熟悉環境,帶著我學習帶著我認識一切的人。
做夢也沒想到會對立成這樣,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怎麼會……」凜歡和可樂吃驚了一下,但面對攻擊,他們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去訝異。
「妳在幹麼啦!快點來擋啊!」凜歡對我吼,光靠可樂一個人,無法完全的阻止放肆……
握住武器的手在發抖,無意識的舉起來……
我要和她戰鬥嗎?
我要和她打嗎?
我要和她成為敵人嗎?
她曾經是同伴、朋友、啟蒙者……她曾經是後宮的一員,就算有任何的仇恨為什麼不是衝著我來而是要對後宮、對其他不相干的人──純粹綠,何其無辜?
「空破斬……」揮過去的攻擊並沒有命中。
放肆看著我,嘴角勾起一絲笑。
好冷。
好冷……整個腦袋,都好像浸在冰水裡一樣……
「我恨妳,所以我在這裡。」她說。
我恨妳。
眼前突然很模糊,腦中一陣又一陣的暈眩感……
如果昏過去了,什麼也不知道了,會不會比較好?
如果昏過去了,是不是就可以躲過這場戰?
如果昏過去了,這一切是不是就失敗了,我們也不用當敵人?
『聖司!快!』呆子在公會頻道突然的開口『葛萊快突破城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應該已經到城心石的地方了吧?』白雲白也跟著問,雙子著急的聲音也從公會頻道傳出,顯然他們解決了下面的人。
各種的資訊在腦中糾纏在一起,我突然之間不知道我自己是在做什麼。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是為了什麼……才……
『小夢,她是敵人。』
解析的聲音,壓過其他人,傳進我耳中、腦中。
『妳是聖司,妳的職責所在,必須這麼做。這是……』解析頓了一下『必須的、必定的過程。』
抬頭看著面前,胸口,悶的好像要炸掉一樣。
這是一場由我領軍的,以後宮名義出征的戰鬥。
一直以來都是不敗的後宮,這是賭上榮譽,還有奪回友盟的戰鬥;對方是我們的敵手,是……
『離開』我們的人……
『聖司,如果可以,我……』默風說著,我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不。』
聲音一定很奇怪,因為我覺得我的喉嚨是乾的,身體也沒有溫度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還能夠思考,為什麼我還能動。
為什麼我還有感覺。
彷彿被塞滿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疼痛,隱隱的、暗暗的抽痛著。
一舉起,一劃,龍刃戟對準放肆的方向,聽見自己的聲音沒有半絲起伏,如同機械……
難聽的聲音。
「點破裂!」
衝擊如同砲彈一般的打過去,擊中放肆腳前的地板,出現一個大洞。
「小累,去拿城心石。」我說。
「啊……是。」回應,小累慢慢的退開前線,轉身去拿那顆城心石。
放肆握著刀的手一動,橫起的刀就是一波攻擊!
「白浪飛!」
「弧光月!」
架在一起的武器發出響亮的聲音,很刺耳。
「妳認為妳會贏?」放肆冷冷的問著,單手揮開,化解攻擊。
我沒說話。
「妳的戰鬥是從我這邊學的!」
「妳的新手時期是我帶的!」
「妳憑甚麼贏我!」
她說著,表情……如此恐怖。
順著揮開的刀而後退,龍刃戟自空中往地上一插!
「因為……我是聖司。」
這是我必須做的……
看著放肆瞪大眼,來不及說出下一句話,我這一招,已經出手。
「落隕!」
這一招,不是因為妳而學會,而是我為了我自己,創造的招式。
地板裂開一個大洞,放肆落下前抓住了殘垣,掉在那漆黑洞口。
我在上面看著,她在下面看著。
「為什麼……」我問「我一點也不打算搶走什麼,我只是……」
「但妳確實奪走我的一切!」她說「我不需要妳那種表情憐憫!」
「放肆……」
什麼也還來不及說清,閃耀的城心石已經到了我們手中。
【系統公告:悠樓 已轉移所有權至 後宮 手中。】
剎那間,所有的魔物、非後宮公會成員,全部被傳送出城。
放肆消失在我眼前,我只能怔著發呆。
直到公會頻道的賀喜聲,還有小累拿著城心石站到我身邊,遞給我。
攻城,結束了。
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之時,一切已然結束……
竹林之中的樓城是如此的樸素,一如它周遭的環境,淡淡的綠色,和這個城主相同名字的綠色,一直都是它的主色。
今天,額外的染上了其他色彩。攻城結束後的一個星期,悠樓復甦,巨木傳人整頓、修理好他們的公會城,第一次高調的廣發邀請,通知所有遊戲玩家他們將與我們後宮結盟,作為盟友將不遺餘力的幫助後宮。
純粹綠拿著一把刀,看得出來價格不菲,在所有人,包括了後宮的人面前,單膝下跪將刀遞給會長。
「我,純粹綠,感謝您的幫助。」他說。
會長接下,但沒有配戴。
純粹綠也沒有站起。
現場的氣氛突然的有點僵持。
「該謝的,不是我。」會長突然這麼說,然後他轉身,視線焦點定在我身上。
我站在呆子身旁,所有人的眼光也跟著會長的視線聚集到我身上。
什麼?發生什麼事情?
會長把刀舉起,平於胸前,眼睛直直盯著我。
是叫我……過去嗎?
身後有人推了一把,一直抓著我手站在身邊的小累退後幾步。
我只能往前。
「是她,選擇了幫助你。」會長說。
刀就在我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純粹綠轉向我的方向,卻依然是跪著的。
「我……」
『收下吧。』突然來的密語嚇我一跳,硬是忍著不回頭去找那個說話的人,聽著他說。
『應得的。』
解析這麼告訴我。
於是,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舉起雙手,接過了會長手中的,純粹綠表示感謝的刀。
「配起來。」會長說,聲音不大,只有他附近的人聽得見。
在刀繫上腰帶的那瞬間,全場響起的掌聲如此熱烈,在這陣掌聲中,純粹綠站起,並且伸出手。
麻木的與他握過手,在一片喧鬧之中,完成了結盟和一堆瑣碎的它事,而這之中,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在做些什麼。
在陽台上看著大廳人們跳舞,大聲談笑,這是一個很愉快的宴會;戰時的傷害已經修復的看不太出破損,只是我仍然記得那大窟窿的位置。
那個窟窿,不只在悠樓,也在我心中。
我想把它填起來,但越是這麼想,越是……
「要出去走走嗎?」一直待在陽台邊的解析走過來,問:「這裡,顯然的對妳太悶了。」
「好……」我點頭,順從的跟著他一同離去,隨意的漫步在悠樓滿佈竹林的城內。
解析沒有問些什麼,他只是跟在我身邊,慢慢的走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我從沒想過會和他聊的話題,但就是都不聊正題。
放肆是這麼喜歡解析啊!喜歡到願意衛他而出賣後宮,喜歡到我根本什麼也沒做,她就要先排除異己……
那、解析呢?
「解析,你一點……都不難過嗎?」我問;想起放肆很喜歡解析,想起放肆如此在意他。
那,解析呢?
難過嗎?
「說難過……多少還是會有一點……」解析看著道路的遠方,說:「我曾經很喜歡她的。」
「曾經……?」
「我跟她是同個時期、進了公會後認識的……」解析回憶著:「她一直都很高傲、孤僻,當時的我們都不算是高等級的人,甚至比不上呆子他們,但她當時就很出名了。」
「她不主動攻擊玩家,但是也不會對玩家手軟……」
也就是說……
放肆,曾經是殺過人的?
「一開始我們沒很在意彼此,畢竟公會各式各樣的人都越來越多。」
停了一陣,解析很乾脆的在竹廕下的椅子上坐下。
「某次的攻城,我們遭遇強敵……那一場戰鬥,恰巧貝貝和晨星不在,對方帶了大砲來,而舞玥當時尚未入會,沒有強力補師的我們,非常不利。」
「就連會長都快要站不住了,一定撐不到貝貝和晨星回來。大家都絕望的時候,她……放肆衝出了城門,衝向對方的大軍……」
「我們都傻了!日君整個忘記要罵她,全體看著一個鮮麗人衝上前,被敵方當成標靶似的打,可是她還是繼續往前衝!」
「然後,她到了敵人的火藥保存區前,丟出不知道哪裡弄來的火魔法卷……魔法卷任何人都可以使用……雖然她用的話並沒有很大的效用,可是能點起火就夠了!」
「這麼一來,什麼都炸爛了,敵人也因此慌了手腳!會長回過神,重新調動人攻擊與守護……後來我們贏了,不過她死了。」
「等她第二天回來時,我去找她。」
「我問她說,妳為什麼敢這麼做?」
頓一下:
「她只回我:『因為我不想輸』。」
只是因為不想輸……
「她很好強,自尊很高……或者可以說她很自傲。」
隨風飄著,在身後搖曳的黑色長髮,那個背影,永遠這麼直挺的印在我心中。
那雙眼睛,銳利的,充滿氣勢的,刻在我的眼中,她的風采,是我一直覺的耀眼的……
「之後,我們才走比較近;幾次城戰過去、吃王團的戰鬥,才到當初妳入會的樣子。」
解析沒再說話,而我也保持沉默,海灘上只剩下海浪聲,有規律的拍打著,往海灘上來。
「放肆她好喜歡你。」我說:「她一直都看著你。」
「我知道。」
「她想站在你的旁邊……在那些宴會之上。」
「我知道。」
「她想要能夠配得上你……」
「我知道……」
「她……」
「我都知道!」解析提高了音量,回答,看著我「但不是任何事情,都是想要就可以成功!不是任何事情都是努力就會實現!」
「我也喜歡她,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對她有那樣的感情……像她喜歡我那樣的……我可以和她是朋友、把她當姊妹,可我就是不愛她,我就是沒辦法回應她那樣的感情!」
「但……」就不能再努力一點嗎?這樣……就放棄了嗎?
「或許我做錯的,就是在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沒告訴她,以為我將來會愛她吧。」解析黯淡的說著。
喧囂的夏日蟲鳴突然的明顯起來,就連風過林梢的聲音都如此刺耳。天空的顏色,在這麼一瞬間變的憂鬱。
解析握緊了雙拳,許久後才大大的嘆出一口氣。
「妳不要想太多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難過。」解析說著,偷偷的往左邊比。
嗚哇那邊牆角明顯看見一群人,而且各個都是我認識的,裡頭包括了凜歡和可樂!
「小累!小圓小多!」
「啊啊啊被發現快逃啊───!」
「小、小夢姊姊我們只是擔心妳──!」
一溜煙的散的不見。
「他們很擔心妳。」解析說著,站起,拍拍我的頭:「作為上層的人,沮喪是必須隱瞞起來的……否則擔心妳的人會源源不絕。」
「他們……」
「凜歡說的。」解析笑笑,解答我的疑惑:「在好友反叛的情況下還能這麼理智的人不多,他最起碼現在是稍稍服妳的。」
我苦笑。
「那還真是榮幸啊……」
是啊……還有很多人在看我,還有很多人在擔心我,如同我擔心她、放不下她一樣。但我怎麼能夠,因為我一個人而讓他們如此傷神?
總是……會面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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