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六、效忠

　　解析一臉凝重的看著我，在空蕩的廳裡，我低頭站在他面前。

　　公會頻道還在吵鬧，呆子和君草的聲音時不時出現在裡頭，顯然的他們也在解決自己被盤問的事情。

　　解析嘆口氣，拉張椅子坐下，然後也示意我坐下。

　　不安的聽從解析的話，我坐下後，扭著手，思索一陣之後開口。

　　「我惹了很大的麻煩？」

　　「不是……」解析手肘抵著扶手，撐頭「只是當時如果不出來緩頰一下會很難結束。」

　　這倒是……

　　聽到這句話我鬆口氣，至少不是又惹了麻煩。

　　「我也很訝異呆子和君草先生突然的……」我說，當下的情況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前一秒我還在想著幸好沒死，然而下一秒就突然的兩個人跪在我面前宣示效忠，這樣的戲劇化我想就跟小說是一樣的。

　　「嗯……反正在這公會裡怎麼樣也不奇怪──這本來就是個怪人雲集的公會。」聳肩，解析這麼回我「畢竟是貝貝看上的人，不奇怪才怪。」

　　「喂喂！」有些許無奈。

　　「好啦玩笑。」解析正經了自己，開口「是說，當時情況到底是怎樣？」

　　「就是……」略為的整理了一下當時的狀況，我開始闡述情況。

　　在說明的時候我想起當中曾有過的疑惑，而現在在仔細的回想描述──一直在控場的，不就是狂風嗎？他的箭總是射的適時。當然呆子他們也控制的很好，可是似乎……當仇恨快要超過我的時候，狂風就會提醒大家，而且拉開攻擊；當我快撐不住的時候，他又會把王的注意引走，但卻不會超出我太多、當我一攻擊王又會直接轉移注意回來。

　　控制到這樣到底有多少人會我不知道，但這絕對很難。

　　我沒把心中想的事情跟解析說，因為我總覺得狂風和後宮之間似乎有什麼關係。

　　解析一邊聽，一邊點頭，偶爾還偷笑……是怎樣？這情況是很好笑的嗎？

　　「解析……你可以笑大聲一點……」最後，我受不了的說。

　　噗嗤一聲，不只是解析笑了，連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貝伊諾和晨星兩人也在笑。

　　「貝伊諾？」驚訝於看見對方出現，我還沒站起來貝伊諾已經走到我身後，雙手就著我的肩膀把我壓下。

　　「聽到公會頻道的對話時就已經笑了好一陣，」晨星自顧自的拉過椅子坐下，還很順手的把解析的茶給端去喝：「想到呆子還真的有宣示的一天，蠻驚訝的。」

　　「對啊……那時候還在那邊說永遠不會去宣示呢。」笑，貝伊諾說著低頭，「小夢，妳都不怕那時候要是呆子直接飛走怎辦？」

　　他這麼說我才想到……是說那畢竟生死關頭哪還想得到這麼多？

　　「情況緊急，我當時也只想到說這樣應該可以啊……」回答，預期之內的三人又是一陣偷笑。

　　「笑什麼啦！」

　　「好可愛。」晨星說。

　　「天真的可愛哪……」貝伊諾說。

　　「唉……」解析嘆氣。

　　「喂……」我只能無奈「這件事情到底嚴不嚴重啦！」

　　「嚴重性嘛……」晨星開個頭，然後又停住；這人每次都這樣，話說了起頭逗起人家好奇然後就不說了……

　　「嚴重也是呆子他們自家的事情，妳只要煩惱要不要接受就好了。」解析接話，開始解釋「這樣呆子那群人就成為妳的團員，也好啦。」

　　「我的團員？」試圖消化到目前為止的情況，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這意思是是說，就像各團長一樣這樣？」

　　「嗯。」單音回答，晨星單手撐著額，靠在椅背上「除非會長和副會長下了公會最高臨時規定：『旨』，不然他們閒人團就要以妳為優先，妳這團的規則由妳訂定，他們以前的規矩全都不能算數。」

　　說的我一個頭兩個大。

　　反正，意思就是如果我接受了呆子和君草的宣示，他們的一切就歸我所有了？問題是當時公會頻裡立刻炸起來的聲音聽起來有好幾個，他們人到底有多少？

　　「小夢還是先不要想太多，想想如何管好他們比較重要。」貝伊諾笑著開口，這麼說。

　　他好像看穿了我正在混亂中一樣，直接的提出了最根本的問題和解決「反正，木已成舟，當下妳沒有拒絕現在要拒絕也難了，還不如直接的先跳開這個問題去考慮接下來。」他說。

　　「貝貝說的也是，」解析贊同「閒人團雖然以呆子和君草為首，但是裡面自我意識高的傢伙多得很……」說著說著，他又嘆了氣。

　　「先不說高階的那幾個人，呆子應該能管住他們……那幾個小新手啊，不知道該說是不知天高地厚呢，還是該說他們目中無人……」

　　皺眉嘆氣無奈，是什麼人讓解析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倒是很好奇。

　　「小新手？」貝伊諾好像興趣來了，問著「什麼時候進來的？」

　　解析想了想，回答：「以時間來算不能算新手，可等級很新。他們比較少上線，最近似乎考完試一個個又出現了。」

　　「收人原因？」晨星問。

　　「去問會長。」解析聳肩表示不知道「反正他收了以後丟給我我就順手把他們丟給呆子。」

　　「好像孤兒……」我說。

　　「原來解析你這樣分配新手的……」貝伊諾說。

　　「什麼啊！不然你們去帶。」解析默默的瞪他一眼，回。

　　「拒絕！」晨星自故自的喝起茶來，說。

　　「晨回答好快。」

　　「我沒事去帶他們幹麼？我寧願帶你。」

　　「免。」一副蔑視的樣子，貝伊諾這麼回答。

　　「貝貝竟然輕視我……」晨星故意裝出的哀怨倒是挺有笑點的。

　　解析清了一下喉嚨，看著我把話題轉回正題，不去理旁邊兩個開始玩相聲的公會高層。

　　「反正，像貝貝說的，先搞好那些傢伙吧。」解析的結論是這樣。

　　所以，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叫回來，然後莫名其妙的聽了一堆話後，更加混亂的走出城堡，站在街上。

　　等等等等，我得先釐清情況……

　　開頭我都清楚了，現在重點是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根據解析所說，比較難纏的是呆子他們帶的那些新手？

　　是我看見的那對雙胞胎和那個女孩……叫小累的嗎？

　　「啊！是小夢！」

　　想著就說人人到，我聽見呆子喊我的聲音而轉頭，停下腳步。同時就有個東西直接飛撲而來！

　　「小夢大人！」

　　「啥！？」

　　聽著撲上來的東西喊，我整個就是傻住！

　　剛剛說什麼？小夢……『大人』！？

　　緊環著我腰際的，不是別人，就是剛剛在唸著的，那幾個孩子的其中一個。

　　「妳……妳是小累？」我好不容易把那個黏在腰邊的孩子的頭拉起來，才認出是哪個……

　　「妳還記得我的名字嗎！？還記得耶！！」小累高興的大叫著，然後那顆頭在我的衣服上蹭蹭蹭。

　　「小夢有親衛隊了。」

　　笑聲從一旁傳來，看過去，呆子和君草，以及身後一夥人，正朝著這邊過來。

　　走在君草身邊的雙胞胎，帶著一種閃閃發光的眼神在看我。

　　這樣的感覺非常奇妙！因為呆子的一席話，我終於想起來這種眼神是在哪見到的……

　　就是貝伊諾他們那群瘋狂的親衛隊臉上！

　　「呆……呆子，君草先生，你們……」

　　「啊，突然的宣示有讓妳被解析他們罵嗎？」君草問，伸出手一把把黏在我身上的小累拉開，速度之快好像早有準備。

　　「呃……倒是沒有，」我回，看著小累依舊興奮的抓著雙胞胎在那邊竊竊私語「現在這是……？」

　　「就是帶人來看主人啊。」笑著，呆子的手又往我頭上來「總不能都宣示了還不知道該效忠的人是誰吧？」

　　「大概沒人會不知道吧？」呆子身後，一個伊達爾族女孩開口「那可是聖司呢！貝貝帶回來的人呢。」

　　她說著，然後她隔壁的一個闇精靈族少年雙手抱胸「越過了會長那道高不可攀、堅不可摧的牆的人呢。」

　　「可樂，凜歡！」君草回頭瞪了兩個發言人「注意一下你們的說話口氣。」

　　哼了一聲，那兩個人轉頭，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氣氛有點僵，我試圖從腦中擠出什麼話來緩和，不過從來遇過這樣的狀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好，呆子開口了。

　　「可樂凜歡，明明看聖司選拔的時候你們自己也HIGH到不知道像什麼，現在有機會認識怎麼這麼跩？」

　　「大哥你在打哈哈啊？」闇精靈少年開口「平白上面多一個人，誰會馬上臣服啊？」

　　呆子一指旁邊三個孩子，小累立刻舉起手「我我我！我服！」

　　闇精靈少年一個白眼過去，小累不服氣的回瞪。果真如同解析說的初生之犢不畏虎，她完全沒想到要是那闇精靈一招法術過去她大概就得回重生點去了。

　　呆子苦笑「凜歡，不信我的眼光啊？」

　　「不是不信……我……」闇精靈少年回的很急，但是開完頭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是……」

　　「只是鬧彆扭罷了。」一直安靜著的，站在伊達爾女孩身後的鮮麗少女突然吃吃笑著「凜歡最彆扭了，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冰雨！」闇精靈少年，凜歡回頭大吼，鮮麗少女笑著隱藏起身影，留下凜歡抓著魔法站在那生氣。

　　「好了各位，總之決定不會改變，」君草打斷其他人的吵鬧，最後決定出口「從現在開始，我們閒人團就是要聽從聖司──十二月夢的話，這是命令。」

　　「小草大哥！」

　　「小草哥我們……」

　　凜歡和那名伊達爾女孩……可樂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而其他人，除了那對雙胞胎和小累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不太甘願的樣子。

　　呆子他們這團的人不多，但是各式各色的職業和種族都有，真要說只能以雜亂來形容。而且多半，這群人似乎是不太出現在城內的，因為就我進進出出這座城也有幾個月了，對他們根本沒印象。

　　雖說都是後宮的會員能進來的也絕對不會爛到哪裡去，可是就這些人看下來，凜歡、可樂身上的裝備都不是便宜的裝，現身一下又消失的冰雨身上穿著的輕鎧甲也是最近新出的，就連那對雙胞胎和小累身上的裝備都是市面上不易看見的。

　　我不懷疑那是老子幫他們打的，但是老子幫公會打裝備也是需要他們自己去收集材料。

　　呆子這團人很強，既然從不曾聽過他們在公會頻道收東西，那麼九成九他們是自己打、收集。

　　「各位……」我開口，原本想說如果大家都不贊成的話，那就不要；反正有或沒有對我都沒有差。

　　「小夢，我和君草的決定不會變得，妳不用再多說了。」呆子轉頭看我，搶在我說話之前就封死我想說的事情：「我們，閒人團，至此之後，將以您的命令為優先！」

　　呆子屈膝敬禮，在他身邊的君草彎腰，而三個孩子也俏皮的彎腰超過九十度，冰雨現身，其他幾個會員也依樣畫葫蘆的彎腰行禮。

　　唯獨可樂和凜歡，無論如何不動作。

　　「可樂，凜歡！」君草厲聲喊出他們的名字。

　　「我不要，我不服從她。」可樂說「我可以服從她聖司的身份，但是我不服她當閒人團的首領！」

　　「閒人團的首領永遠都是大哥你！」

　　「現在你們的大哥，」呆子頭也不回，姿勢和剛剛的一模一樣「要你們像她效忠。」

　　「大……」

　　「行禮。」

　　「不必。」

　　我出聲制止這局面的下去，所有人抬頭看著我。

　　「呆子，我想，他們不願意的話，真的可以不用的。」我說。

　　呆子搖頭，想說什麼但卻被我搶先。

　　「說實話當初會對你們下命令，其實只是因為當時太緊急，我根本沒想很多。」說著，我伸手扶起呆子，然後走向君草，伸出手「我不想看到人死掉，但是我卻沒有實力單獨打贏哥布林咒術王，我需要幫助。」

　　走到那三個孩子身邊時，小累已經抓著我的手跳起來抱住我，而兩個雙胞胎也是抓住我另一隻手。

　　「我對這個遊戲並沒有你們熟，能力也沒有你們強；直至現在解析還是在教導我如何領導人……我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我說，然後看著所有人，他們正一個個站直，帶著訝異的眼光看我。

　　「呆子，你的領導能力一定比我好；這個團長，我當不起。」我說，很誠心的。

　　呆子眨眨眼，抿著嘴，沒說什麼；一旁君草皺眉，看向他。

　　「妳說得沒錯，小夢，」呆子在沉默許久後開口，「就像妳所說的，或許是沒錯。」

　　「但是，我還是希望，我的團長是妳。」他說。

　　「我也這麼希望。」君草附合。

　　「你們兩個……」

　　「我和君草是一同進入公會的。」呆子突然說著這不太相干的話題「有些人進公會是為了歸屬感、有些人是想教朋友、有些人則是因為公會帶來的利益。可我們不是。」

　　「我們進來的原因不同，可是都只是因為：想做平常不能做的事情。」君草接話。

　　說著，他看著我的眼中有著莫名的情緒「漸漸的，也有幾個和我們一樣的人進了後宮……冰雨、茉茉，還有白雲白，他們都是這樣的人。我們因為一樣，所以彼此也逐漸的都一起行動，慢慢形成這個閒人團。」

　　我隨著呆子點到的名字看向那個人，冰雨對我一笑，而其他幾個則是面無表情。

　　現實中……平常不能做的事情……嗎？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有點複雜。

　　「我們和會長、貝貝他們不同，他們有擔子要挑，或者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完成……但我們只是想要好好的玩，玩的開心就好。」呆子輕笑，但是眼中的情緒沒有消失。

　　那是我常常看到的感情，在鏡子中看到的……

　　那是寂寞。

　　「之前我曾經跟解析提起過，想要離開後宮。」突然間，呆子接下來的話讓我驚訝：「因為，我找不到待下來的理由。」

　　呆子停住，我也沉默，大家都很安靜。

　　待不下來的理由很多，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他們這群人跟我……大概有不少類似點。

　　「可是解析只是沉默一陣，然後回我一句。」像是在回憶一般，呆子緩緩開口：「『理由這種東西，只要想找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想找……要多少有多少嗎？

　　君草在幾秒後接了下去「然後我們就和解析打賭了……」君草說「賭在一年之中，我們能不能在後宮中找到讓我們足以待下去的理由。」

　　「然後我們找到了。」呆子點頭，接著說。

　　然後他們兩個看著我。

　　「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的心情了……因為我完全不理解這是什麼邏輯？

　　「妳周遭總是會有些有趣的事情。」

　　「什麼都不會卻可以成長如此快速，這是天份。」君草感慨。

　　「非常勇敢去送死卻竟然沒死。」

　　「直到目前都還挺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

　　聽著他們說這些，我覺得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些聽起來比較像是被指責出來的缺點，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但是，卻讓我們感到很有趣。」君草微笑。

　　「啥？」

　　「不用耍心機，不用想太多，這樣才玩的愉快。」呆子說「而且，妳身邊通常會發生很多很妙的事情。」

　　「哪有啊？」我立刻回，我從來都不覺得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情有什麼好玩……好比貝伊諾被人偷襲，組隊練功還會莫名其妙出boss，還一連兩次！

　　而且……認為是朋友，卻莫名的討厭起了自己。

　　「妳，有著現在的人少有的特質……在網遊之上。」呆子說「天真、無條件的相信別人、直腸子，還有為人著想。」

　　「我們相信，在妳身邊可以找到的事情，一定很有趣！」最後，他這麼說，把一切都成了定局。

　　我看見冰雨在拍手，而那三個孩子在歡呼，君草微笑著，呆子則是拍拍我的頭。

　　可是他眼中，還是那樣的，存在著一種寂寞、孤單的感覺。

　　我直覺認為，這些，並不是他真正的理由。

　　但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所以，請多多指教啦！團長。」

　　我可以選擇下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