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事件
──十二月夢 上線了──
昨天的瘋狂到今天就剩下寂靜,一早上線什麼人都看不到,廣場收拾的乾乾淨淨,彷彿昨天的事情就只是夢。
我坐在廣場的長椅上,排列出同心圓的各色大石塊一層層的正中央是奇特且美麗的七彩小噴水池。
『早。』
『早啊……』
『お早う~』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公會裡的人逐漸的多起來,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公會頻和大街朝氣滿溢。
這樣的情景讓人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平凡、美好,清晨微風吹來的恬淡可以讓人心情愉快。
從大家的口中得知,貝伊諾和晨星並沒有立刻離開,會長也沒有馬上進副本。他們說著是為了接下來的活動,越說越起勁但我倒是沒有非常大的興趣:聽起來是要打怪的樣子呢?那樣我就不可能參與了,畢竟在這個恐怖的公會裡人人都很強,那可不是能隨便比擬的。
想想,還是去買杯可可來繼續發呆好了。
剛剛坐下沒多久,身邊也一個人跟著坐下來。
白色的底、海藍色滾邊,袖口裝飾繁複的褶皺蕾絲,看起價值不斐的金色袖釦。
「早啊,小夢。」
「呃……早。」不知道是該驚訝對方的出現還是感嘆自己的一大早就遭到大家的注目,我有些悲哀的在心裡想著。
「一早喝這麼甜的東西可以嗎?」看著我手上的杯子,他似乎有點疑惑的問了。
「在遊戲裡應該沒關係吧?」我回,他想想笑了笑,點頭。
「今天不出去練?」他問,和前面的隨意聊天不太一樣,看著我。
終於來了?
「目前還沒打算。」我回答。
「那,我們出去逛逛吧,去過天柳區了嗎?」
搖頭,聽都沒聽過呢。
「那我們走吧。」貝伊諾站起,拍了拍自己的衣擺,對我伸出手……
天柳區在黎京──後宮同盟衛海之心的主城──的附近,那邊是一條河水高過地面的地上河,河堤邊重滿了飄搖的柳樹。風一吹,那些嫩綠枝藤就會隨風飛舞,因為是從地面觀看的所以才會被稱為天柳區。
一發雷電球推出打在魚人的身上,貝伊諾的攻擊讓剛剛還舉著魚叉想要插人的魚人──貝伊諾說那是魚乾──倒在地上,碎裂成一塊塊淡藍色的水珠,幾秒後就消失。
「小夢,妳玩了這陣子說久不久,對於神無有什麼想法嗎?」他突然的問了。
我知道他有話要說,可是對於這樣的起頭有點不理解,但還是認真的想了想。
「大概是,很愉快吧?」我說:「我喜歡看著人跑來跑去的、忙碌的樣子,只要坐在一邊看就覺得很愉快。」
貝伊諾回頭看我,晶亮的眼睛看起來像藍寶石一般:「很奇特的嗜好,為什麼?」
「我身體不太好。」想想,我還是決定說:「還沒玩網遊的時候就喜歡坐在窗邊看著路人來來去去,想像自己要是能也這樣結伴該有多好。」
那時候,總想著希望和別的小朋友一樣,背著嶄新的書包去上學,然後偶爾帶幾個同學回家、偶爾跟同學去他們家,或者在外頭的小巷道玩遊戲。小時候許了無數次的願望,把聖誕節生日的願望全都用在這上面,年復一年,可從來沒實現過。
直到爸爸買了網遊機、辦了網遊卡,然後我來玩了遊戲。
「現在我不光看、還可以跟大家一起參與,我覺得很滿足了。」等級什麼的我不在意,能這樣子已經是我畢生心願。
貝伊諾沉默一陣:「妳心很小……可是就這樣,我才會看上妳。」
我腦袋當機了一下……
「……你剛剛說什麼?」有些懷疑我聽錯了,可是剛剛周遭可是安靜無聲,也沒人在這附近。
「嗯?我說,妳很適合。」貝伊諾回答,但是並沒有再說一次剛剛那句話。
還好……是我聽錯了吧?
「適合什麼?」我問。
貝伊諾示意我過來坐下,於是我走過去,跟他一起並肩坐在大石頭上。背後就是柳樹,很涼爽。
「公會過陣子要選一個新的職位來幫助副會長,我們是定為聖司。」貝伊諾說:「各思所職,那個職位也是很重要的位置,會擁有與副會長幾乎相同的權力,因此選拔也會相當嚴格。」
停了一陣,貝伊諾有些苦澀的說:「對於這個職位,我們……不太認同會裡的人。」
「什麼意思!?」我嚇一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可、可是那都是後宮的會員,你們不是有挑過的嗎?」
「是,他們是。」貝伊諾說:「只是做為會員,我們可以接受他們闖禍、可以接受他們惟恐天下不亂;但是作為一個幹部,那樣不可以。」
「妳清楚的吧?因為妳也是貴族子弟不是嗎?」貝伊諾說,說的我的心都重重的跳了一下。
「你、你怎麼知道?」我驚訝的連反駁都沒有,等到貝伊諾笑了起來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變相承認。
「光說對禮服的知識吧,你說現在有哪個普通人會知道?」貝伊諾還是回答我的問題:「教養什麼的,知道的人一下就看得出來,特別是連w都承認的話。」
到底會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吧……我是,但這有什麼關係?」
「作為上層,我們可以大膽、可以狂妄,可是不可以任性、不可以有過度的野心與欲望,也就是說我們的自制力必須很好、拿捏必須準確。」貝伊諾說,這串話既嚴肅又直接,聽的我不是很舒服。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問,雖然隱約猜得到他的意思,可並不是很願意。
「我覺得妳有足以擔當上層的能力。」貝伊諾直接的點明:「如果可以,我是希望聖司由妳來當。」
腦中空白了一陣。
雖然早已有了這樣的心裡準備可是真的聽到時還是驚人的可以,勉強的鎮定心神,我握緊了雙手。
「這是你拉我入會的原因?」我問。
「不否認有這個理由,可不是全部。」那雙海藍的眼睛中滿是認真:「因為那是我的希望,可是不是妳的意願。」
他說的沒錯。
我皺起眉頭,不再看他。
貝伊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的同樣看著前方。
「所以,沒有讓我加團?」
「我讓妳自己選擇,妳也可以加團,也可以跟呆子他們一樣什麼都不管過自己的日子,我不會說什麼。」貝伊諾很快的回答。
「我想想吧……」有些艱難的說,我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跟著站起來的貝伊諾點頭,拿給我一根棒棒糖。
「妳不用想的太複雜,想要,就去報名;不想要,也沒關係。」他說。
「一切我決定?」
「一切妳決定。」貝伊諾笑笑,有些苦澀:「因為,如果我當初也遇到這種情況,恐怕不一定會答應。」
這句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轉過身,看著他。
「你是說……如果你是我,你也不是百分之百答應?」我問。
「如果我當初沒有認識w和晨星,我不會答應。」貝伊諾回答:「現在的我願意為後宮做任何事情,但如果我是妳,我並不會答應。」
「為什麼?」
「跟妳猶豫的點一樣。」貝伊諾說:「我們很像。」
我沉默。
像不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答應了他,那麼雲淡風輕、每天一杯熱可可看著路人偶爾團練偶爾逛逛街的好日子就會消失。
更多的,是我要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公會上,如何讓公會更好,這種東西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更不是輕鬆的責任。
是,如同貝伊諾所說,我是社會上人們說的上流階層的子女,而我也知道他們這幾個都是,包括解析。可以說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我知道,他說的也是正確的。
後宮會強悍不是沒有原因,因為他的領導者本身就是真正的領導者。
「我可以考慮多久?」我問。
他聳肩。
「選拔在夏季的第一個星期,妳願意,就去報名;妳不願意,就放著。」貝伊諾說:「不用告訴我答案。」
我點頭。
他笑笑,拉了我一把往回走去;這個區域有點特別,不能使用回卷,也不能用召喚之類的道具,據說理由是這裡的魚人王有個結界,不清楚為什麼有這個設定,不過打死他之後,大概有十分鐘的時間是可以無限制的。
我們走一段路,打算回到有傳送的地方。
貝伊諾走在我前面,卻突然的止住腳步。
我跟著他停下來,正奇怪他為什麼停住腳步,貝伊諾卻伸手把我擋下,不讓我往前。
「貝伊諾……?」
「沒事,妳後退點。」他回,臉上那溫和的笑容早已消失。
前面,站著幾個人。
「有何貴幹?」貝伊諾冷冷的問,將我擋住的手筆直的伸著。
我看向前方,那是一群跟在新手村遇到的人有些相向的裝束之人,是鮮麗的刺客──比忍者更高階的職業,隨便一個都可以輕鬆的秒掉我吧?
聽說刺客是法術系的天敵,面對這麼多個刺客,貝伊諾卻依然波瀾不興的,平靜。
我悄悄的想要跟公會發送信息,畢竟這樣的情況,怎麼看怎麼像圍毆……
可是一個黑色的暗器還什麼的往我的方向迅速飛來,被貝伊諾的雷電球擋住。
「那條幼龍,最好別耍什麼花樣!」刺客說。
「兇什麼?別嚇壞我們家的小龍。」貝伊諾不客氣的回嗆。
忽然,紅髮的刺客往旁邊站了一步,一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天使族男子出現。
白色的,碩大的羽翼,四翼天使。
貝伊諾瞄了他一眼,冷笑。
「好久不見啊,葛萊,」貝伊諾的語氣帶著嘲諷「把你們耶路撒冷的刺客全部都派來了啊?真是個好大的見面禮。」
對方也同樣的勾起微笑,回答「貝伊諾,不愧是排行榜上的人,後宮的會員啊,這麼不利的情況下嘴巴還能這麼利,不簡單。」
「過獎。」回:「那麼耶路撒冷的會長,你有何貴幹?」
「這個嘛……上回承蒙你和那個藍頭髮的精靈的照顧,我當然得好好回報一番了。」
「貝……貝伊諾,他說什麼啊?」我小心的扯扯貝伊諾的衣服,悄聲問。
「這個渣渣公會,上次打算搶劫我和晨,結果被我們打回去了。」貝伊諾簡短的回答我「有點危險,妳找機會就逃走。」
「怎麼?我還以為你和那個藍頭髮的是一對呢,還是說你現在在偷情?」天使族男子發話,四周的刺客訕笑。
貝伊諾絲毫不介意,他微笑著回答「對啊,不像有些人想要偷還偷不到呢。」
對方臉色微變,笑容冷酷起來。
「你好像還不知道,現在有危險的是你啊。」
「是嗎?真不好意思我的智商還是不夠高,看不出來。」貝伊諾說著,一顆散發著刺眼紫光的晶球浮在空中「試試看吧。」
「神譴雷怒!」
晴朗無雲的空中瞬間落下數條紫光的閃電,一瞬間的時間,所有的刺客,包括那個天使族男子都在雷中消失了身影。
「趁現在快點走。」貝伊諾說,然後推著我。
點頭,正打算跑開,可下一秒面前馬上就一名刺客擋在我前方。
「呀啊──!」嚇的尖叫,看著那把拳刃冷森的光芒,斬下的刀鋒看起來很銳利──
「雷刃!」雷無預警的劈下,刺客很快的退後,而貝伊諾也拉回了我。
我退了幾步,任憑貝伊諾把我護在身後,四下偷偷張望,挨了貝伊諾的攻擊,的確有幾個刺客被送走了,可那個最難纏的天使男子和紅髮的刺客卻依舊站在那。
「妳趁他們沒注意的時候,下線。」貝伊諾咬牙,說:「不要說話、不要引他們注意。」
我想點頭,可是又不想點頭:他是打算由他自己應戰,所以說話故意這麼嗆,好讓對方注意他。
下線有一定的要求,如果正在戰鬥中,一分鐘之內是不能下線的,除了貝伊諾所說的停電、伺服器斷線,或者是身體狀況不好以至於系統判斷不適合進行遊戲,否則都無法以下線躲避攻擊。
「可是……」就讓我這麼逃走,那他怎麼辦?他一個人能抵過這麼多人嗎?我現在下線,下次上線也還會在這裡,根本沒辦法去求援。
「妳不要說話,能離開就快點離開。」略微側過頭,貝伊諾這麼對我說「葛萊也是排行榜上的人之一,我沒力量去護妳。」
排行榜上的?
「那我們一起逃吧,我可以……」
我的話還沒說完,那個紅頭髮的刺客已經整個人欺上貝伊諾身前!
「退後!小夢!」貝伊諾喊,瞬間身前已經照上一層白光,擋住刺客的雙刀。
及快速的,一發紫色的雷電球體已經從貝伊諾的左手手掌發出,往刺客的腹部推去。
紅髮的刺客被打飛退後,穩住腳的時候貝伊諾下一個魔法已經過去,而且是連著那個想靠近我的天使族男子一起打去。
他是什麼時候離我這麼近的?我都沒有發現,但是貝伊諾卻發現了。
「雷之釜!」
隨著貝伊諾的咒語唸完,一到橫過半空的雷光掃過,天使族男子和紅髮刺客閃開,一個落在左邊而另一個飄上天空。
「你果然很強……貝伊諾。」天使族的男子冷笑,開口「最後一次跟你說吧,加入我們公會,今天你和那隻小龍就不會有任何事情。」
刺客的拳刃上閃著暗紅色的輕霧,身上也纏繞著奇異的白色帶狀煙,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招式,但可以肯定的,絕對不好惹。
「葛萊,太可惜了。」貝伊諾直到此時仍舊帶著笑容,不過從他手中的晶球一直在閃著紅光看來,他絕對是在嘲諷別人。
「我這個人對任何缺點都可以容忍,唯獨不能容忍一個人自我感覺太良好、人品太差。」他說,然後天上掉落下來數顆火球「慧星殞落!」
砸在地上的火球讓我不住退後,這場戰爭不是我能夠插手的,雙方都太強!戰鬥的層次之高是我無法想像的,貝伊諾行雲流水的砸著大法,竟然也能夠跟那些圍攻他的刺客和那名天使打成平手!
「真的……太厲害了……」我低聲說著。
明明是如此纖細的人,可是卻有這樣的膽識和能力……是怎麼樣磨練出來的?又是怎麼樣變成現在的他?
我只能看著,而一點辦法也沒有。
腳下的殘垣斷瓦在我移動步伐的同時不斷的發出輕微的劈啪聲,我退後,我只能祈禱我快點離開這裡,或者能夠成功的向公會傳遞訊息。
然而不過一轉身,卻撞上一堵牆……不!那不是……
「啊啊──!」
是他們之中的,其中一個刺客!
我的手……他扭住我的手,痛的我忍不住大叫!
「小夢!……嘖……」
貝伊諾聽見我的喊叫,我清楚的看見他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被刺客那帶著暗紅色輕霧的拳刃劃過胸口。
一道深深的口子,帶著迅速染開來的紅色,在他胸前擴散。
「嗚……」
這才是戰鬥嗎?即使受了這樣疼痛的傷,貝伊諾並沒有馬上的摀住傷口,停下動作,反而撐著退開,並且擋下下一個攻擊。
身後的刺客手一使勁,我聽見一聲『喀』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劇痛傳遍全身!
「呀啊啊──!」尖叫著我覺得我失去力氣,身體往下滑,但是那刺客卻扯著我的頭髮,硬是把我拉起。
好痛……好痛喔……
模糊中,看見了那白色的身影──貝伊諾停止攻擊,站在那邊,而天使族的男子和紅髮刺客也沒再攻擊。
刺客放開我,我感覺自己失去支撐,背後有人一陣重擊,讓我狠狠的趴倒在地。
「……你想做什麼就做吧,不過最好有所覺悟。」貝伊諾說話的聲音傳進我耳中,那樣淡漠的語氣好像他並不在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可我知道,是他會發生什麼事,而不是我。他不該這麼冷淡的彷彿事不關己!
硬撐著,模糊的眼睛再次能夠看見眼前的情景。
我要看清楚!我要看清楚他們到底想怎麼樣!
「貝伊諾,你聽過的吧?黑暗刻痕。」天使族的男子開口,說著。
「黑暗……刻痕……」貝伊諾低語,缺乏血色的臉色更蒼白,瞪著天使族男子的雙眼中有著訝異和……憤怒或著什麼的。
那個東西是什麼?可以讓貝伊諾這樣的……臉色大變?
「對,黑暗刻痕。」輕笑,那笑聲聽在耳中如此的刺耳,像金屬的刮刺聲「貝伊諾,你太強了。」
「只要有你在,就算有十個刺客都沒有用,你往你的城上一站,鋪天蓋地的魔法讓人根本無從擋起。」
「要攻後宮的城,只有先讓你從戰場上消失。」
貝伊諾什麼也沒回,而我從這段話中,大概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
「開什麼玩笑!不要!不可以!」我大喊:「讓他們殺了我!怎麼可以因為我而讓你──」
「小夢。」貝伊諾還是很冷靜:「沒事。」
他說。
「沒事。」
天使族的男子拿出了一把黑色匕首,我看見他狠狠的把匕首刺進貝伊諾的心窩。
我只記得我好像尖叫了、好像想要爬起來,可是背後一陣劇痛,然後就是一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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