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八、殊途同歸

　　疾風，吹過原野的瞬間，刮起塵埃和帶走一部分的碎石，給大地留下的影子一般的，會長的刀掃過去只看得到一道光，和會刺人的風旋。

　　這向來無法摧毀之牆一般的會長的攻擊，如此凌厲，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會長。

　　與魔月這種速度暴力的騎士比起來絲毫不迅速的速度與破壞力，我不知道會長是怎麼樣去彌補了先天種族上的差距，但絕對不容易。

　　原本作為盾騎士，以防禦作為主要目標的久，拿起了雙刀。

　　原本作為攻擊型騎士，以重擊敵人的力量為主的會長，拿起了盾。

　　他們都違背了他們原本想走的路，然後一路至今。我知道會長從不後悔，為了貝伊諾他願意走向另一條路，曾經他所拋棄的道路。

　　而久，同樣因為會長，走向了他所拋棄的道路。

　　理由不同的兩個人卻意外的殊途同歸。

　　久一個閃身，躲過第一擊，短刀架住會長的星辰劍，黑刃直指會長胸口。會長同樣側開身體，護手劍沒有擋格黑刃，而是同樣往對方心窩刺去。

　　多麼驚險的一刻，久的短刀順著星辰劍的劍刃化開攻勢，躲過直擊心臟的護手劍，兩個人的位置換開，停息一秒不到的姿勢又繼續纏鬥。比起看過的任何動畫漫畫來的更加精彩，無法想像這樣的戰鬥畫面會活生生出現在眼前。

　　戴上頭盔的騎士，把對方當敵人而毫不留情的攻擊，不到對方戰敗死亡，誓不罷休。

　　「就說他每次都不拿出實力來。」晨星說，走到貝伊諾身邊，把他抱住後解開綁腳，拉著他坐下。

　　飄零伊人在此時莫名的出現了，表情看起來有點複雜，可是並沒有對晨星的動作有什麼意見。

　　「你剛剛在做什麼？」解析問。

　　「把後面葛萊帶來的人清掉，晚點，有事跟你們說。」飄零伊人說著，看我。

　　但我完全不明究理，按照道理來說在這個戰略之中，我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

　　其他的會員有些回去了，有些還在場觀看，有大半的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對於後宮會長wraind的印象大部分人都是：無法傷害的高牆、不苟言笑的冰山、還有『很強』。

　　但是從沒有人想過，真正打起來的會長，有這麼強。

　　「w……跟我打的時候也不曾這樣吧？」魔月有些遲疑的看著，臉色相當凝重：「如果這是他的實力，今年我要奪冠看來有點難度。」

　　「臭女人妳這話的意思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旁邊的榭爾斯瞪她。

　　「你一直都沒有贏過喔。」魔月笑。

　　「我宰了妳！」榭爾斯大吼著要撲上去，身後教廷成員之一的烏路立刻拉住他。

　　默風默默的現身在晨星旁邊，手上拿著爆米花，兩人完全無視教廷剛剛的鬧劇。

　　附帶一提，在葛萊死去的同時，魔月就已經主動退出公會、重新回到教廷成為會長。

　　「喂，這樣太誇張了吧？」解析皺眉，看著晨星和默風說。

　　默風聳肩，把爆米花收掉，可是嘴角還是粘著殘渣。他舔舔嘴角，笑。

　　「會長動真格了。」他說。

　　「你們這些人－－」纏繞在貝伊諾身上的沉默魔法解除，手指戳著摟著他的晨星的手，低聲罵著：「看好戲是在這種時候嗎？這不就跟上次一樣了嗎！？」

　　「上次會長沒有帶頭盔。」解析回答：「上次也沒有這種決心。」

　　「有時候不打是不會結束的，你不是知道嗎？」晨星嘆氣，搓搓自己被戳紅的手，但還是不打算放開。

　　「伊小諾你就讓他發洩一下吧，不然他哪天找我打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飄零伊人跟著說。

　　「其實現在敢挑會長的人，大概也只剩他了。」嘆口氣，掙脫不了得貝伊諾索性放棄靠在晨星懷中，瞪了飄零伊人一眼：「只是，有必要這樣嗎？如果打過就可以，當初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所有人看著貝伊諾，包括我。

　　「『因為愛』啊！」

　　然後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這麼對貝伊諾說，包括那個正抱著他的晨星和旁邊的飄零伊人，以及剛剛還在吵架的魔月跟榭爾斯。

　　「靠背啦！你們去死！」

　　黑刃與星辰劍撞上的一瞬間爆出火花，在黑腐蝕出現前就抽刀繼續下一招，這就是對付黑刃的方式。但這速度必須非常快、沒有多少的思考時間就需要做出抉擇，所有的招式行雲流水，我不知道會長是怎麼樣去判斷下一式的決定，也不知道這瞬間他腦袋中在想些什麼。

　　比起放肆更加瀟灑的戰姿、連續不斷的身影讓人驚豔，這時候才讓人想起了，會長在遊戲界的稱號，是劍聖。

　　即使拿起了盾，但也沒有荒廢掉該會的東西。

　　只是，當對手是自己曾經的好友時，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可以輕易的對對方痛下殺手、依舊毫不猶豫的舞出這樣的身影呢？

　　已經，過招數十回合了。

　　場邊的會員們不減反增，日君赤焚也站在一邊，身邊那幾個親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人都來了……」我說。

　　解析看了周遭一圈，沒說什麼。

　　「W的戰鬥，多少人沒看過……也有很多人是懷念吧。」晨星說，看他把貝伊諾又摟緊了點，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

　　那是……那是一輩子也不可能的事情嗎？對我來說……

　　「他放掉很多呢……或許真如久說的……」貝伊諾眼神有點黯淡，略為低頭，海藍色的眼睛在游移：「劍聖，這稱號應該可以更上層樓的。」

　　「他要上到哪裡去啊。」晨星笑，空出一隻手來戳貝伊諾的臉頰：「這稱號還是跟你認識後才得到的，你忘了喔？」

　　「又不關我的事。」

　　「啊……要這麼說也是可以啦。」回答，晨星笑，放開貝伊諾，給他放了回魔的魔法。

　　沒有再衝動的站起，貝伊諾挪開了點空間，坐在我旁邊。

　　「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兩人的一搭一唱完全讓旁人摸不著邊際。

　　星辰劍的光芒一閃，劍氣射過，久抬腳躲過這擊，但緊接著會長的身欺近，護手劍推出去，另一手的星辰劍也跟著抽回，往腳邊一指。

　　「中招了！」

　　解析說著，更加專注，貝伊諾和晨星都盯著看，而默風也是。

　　場邊的會員們全部停下私語。

　　久撐著退開，殷紅順著腿部鎧甲的縫隙往下流，在地上漸漸的染開。會長手中的星辰劍尖，帶著的一點紅滴落。

　　頭盔覆蓋的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手中的劍沒有動，站的筆直的會長雖然身上的鎧甲有些破損，但卻依舊如此偉拔，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

　　就像那次的選拔賽，站在我面前的他、擋著貝伊諾的他是如此的強悍，保護著……

　　所以，才說內心的盾嗎？

　　站的有些顫抖，久抬頭，隔著頭盔看見的世界，是怎麼樣？隔著頭盔看著的會長、對手、那個他曾經的同伴……喜歡的人，是怎麼樣的人？看著曾經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如今佔到敵對方向，是什麼樣的心情？

　　轉手，持著雙劍的會長並沒有停下攻擊的打算，衝上前去；久舉刀格擋，三兩下被揮掉了副手武器，僅用黑刃抵抗的久到底撐不住，手臂上多了深長的血痕。

　　持續的退後，誰都看得出來久已經輸了，輸定了。但是會長很反常，他沒有停下攻擊，繼續的進攻，而久也就只能不斷的防衛。

　　「久已經不能打了，會長……」我擔心的看著貝伊諾和晨星，開口：「要不要叫會長停手？」

　　「要打到一方投降或死亡，決鬥才能結束。」晨星回答。

　　「他們賭上了自己的力量、榮耀，為的是自己守護的東西……」解析看我，說：「我們要用什麼理由去停止這種決鬥？」

　　「『為了擁有的力量、為了持有的劍、為了所有守護的一切重要事物』，賭下命去決鬥。」貝伊諾低聲說「我只希望這種決鬥不要持續下去，上一次已經打過，這次最好是最後一次。」

　　不知道是咒罵還是希望的語句，從貝伊諾口中說出。

　　看向場上，我知道勝負已經要分出了，會長的下一刀砍下去，一切就會結束。

　　這樣的戰鬥，僅僅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自己的意志？還是……

　　「賭上了一切，到底是為了贏回什麼？」我問。

　　「為的，是奪回那一點點的注目吧。」貝伊諾悠悠的說著，嘆氣。

　　「注……目？」我疑惑。

　　貝伊諾沒回答，轉過頭來看著我，笑了笑。

　　「只有這一刻，他是看著我的啊……」

　　「只有這一刻，專注的看著我啊……」

　　輕聲說著，貝伊諾站起，其他人都站了起來，我也連忙拍拍屁股站起身。

　　「只有這一刻，他眼中有我。」笑中有著苦澀，貝伊諾握緊了手，「我果然……很自私啊。」

　　我有點懂他在說什麼，但是仔細一想，又不太懂他的意思。

　　「你一直都很為大家想的……我覺得你並不自私啊。」我說。

　　沒有人回應，貝伊諾也沒有回應，晨星眼神一飄，落在我臉上，然後又回到戰場上。

　　星辰劍刺進久的腹部，挑開了鎧甲、飛散的血像雨珠一樣落下，而久也跟著倒下。

　　會長劍尖直指著久的胸口，這一劍刺下去，就結束了。

　　但是會長舉著劍，一直沒有動作。

　　「動手。」久說，很堅定。

　　「不要。」會長淡淡的回答，把護手劍收回，直立起身子，然後拿下頭盔。

　　「你……」

　　久掙扎著想站起，撐著黑刃，好不容站起會長卻一把奪過黑刃，然後拉住久的鎧甲，把他拉起。

　　「戰敗者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會長這麼說。

　　「魔月你的刀。」將黑刃丟給魔月，魔月接過，揮了手。

　　會長把自己的星辰劍收回腰際，空出的手很順的直接摘下久的頭盔。

　　「W……」

　　「白痴。」會長放開撐住他的手，然後一掌巴下去。

　　久直接趴倒在地，姿勢實在不太好看。

會長抬頭，看著晨星：「過來治癒。」

　　「喂喂，你當我是什麼？活動補血車喔。」晨星咂咂嘴，不太高興但還是走了過去。

　　「不是嗎？」

　　「wraind你去死一死好了。」回答，晨星走到距離久不遠的地方，張開手，暈出光芒開始治癒的同時不忘記踹站在旁邊的會長一腳。

　　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完全搞不懂了。

　　戰鬥已經結束了嗎？會長和久……和好了嗎？

　　「小夢，幫我個忙。」貝伊諾走到我身邊，輕笑：「可以嗎？」

　　「咦？嗯，可以啊。」我回答，問：「什麼忙？」

　　「召集在這邊的會員們，我們回城吧。」他說，看向會長那邊的眼睛一直沒有移開。

　　我看過去，解析、晨星和會長站在一塊，久還坐在地上。

　　魔月他們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去了。

　　「可……可是……」會長他們的事情，可以這樣丟著不管了嗎？

　　「沒關係，那是他會解決的事情了。」貝伊諾說，轉過頭，笑。

　　「喔……」

　　雖然我很想知道答案，很想知道結果，可是我還是乖乖的聽他的話，在公會頻道發話，由舞玥他們開啟傳陣，送我們回城。

　　貝伊諾是最後走的，我站在傳陣面前看著那個背影，和遠方會長他們……

　　「伊小諾，這樣就放心了吧？」飄零伊人的聲音傳進我耳中，然後看見他在貝伊諾的身邊，壓下了聲音在說些什麼。

　　貝伊諾低語幾句，搖頭，重重的嘆氣後，再次看向會長那邊。

　　轉過身，他拉著飄零伊人一起，越過我，走進傳陣之中消失身影，而從頭到尾，會長都沒有看向他。

　　這是第一次，會長和他都在同一個地方，卻沒有看著他。

　　算是事件的完結嗎？我不知道……飄零伊人那句：有事情要和你們說，一直非常讓我憂心。

　　所以之後的風平浪靜，讓人覺得很不真實。

　　我不知道後來會長他們和久怎麼樣，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情。關於神無的論壇上都置頂了解除封殺的帖子，而帖子裡有著葛萊的刪帳號通知、久的道歉，還有事情的簡短經過說明。

　　其中葛萊的刪號通知這邊，隱約提及了白詰的事情，聽解析說白詰在這件事情出了面，葛萊是因為他而答應刪帳號的。

　　至於到底是怎麼做到，沒有人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天回城之後，貝伊諾很快的就把自己不知道傳到哪裡去，公會內的人也在一陣子後接到會長『可以任意出城』、『事件已完結』的通知下，歡欣的去打睽違已久的任務或王。

　　一時之間，主城好空。

　　在這有些擔憂、有些空虛、有些無聊、有些寂寞的日子之中，我迎來了升級測驗，為了生職成鬥龍使者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