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六、誘敵

　　確認了一切之後，我們出發。

　　不停的在惡魔庭園周遭晃著，為了避免太招搖而讓對方看破，我們還刻意低調，都穿上了同樣的便宜長袍。

　　當然，這也是為了隱藏在隊伍中的幾個人：原本應該屬於教廷的魔月和榭爾斯。

　　『這個笨蛋鐵定會壞事的，還要我來看著他。』榭爾斯直到出發當時都還在抱怨，不過出了城，他立刻進入狀況沉默了許多。

　　魔月也冷靜許多，兩個人在隊伍中間靜靜的跟隨，偶爾小聲交談一些事情。

　　呆子和我一起走在前頭，他還是笑，看起來一點也不勉強，只是嘆氣的次數變多、不斷握起又鬆開的拳頭，還是將他的緊張洩漏出來。

　　我不知道貝伊諾和會長他們躲在哪，公會頻道中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只有一些會員在聊著天，談些日常瑣事。

　　這次的行動並沒有公開，知道的只有參與者當事人而已。

　　那天，聚集了許多工匠的老子的店舖，大家把連日來的成果交付。

　　老子的臉色很凝重，他身邊站著一個揹著大包包、梳著兩把頭的伊達爾女孩──伊米捷斯，貝伊諾的妹妹。

　　同樣作為工匠，伊米捷斯理所當然得來幫忙自家兄長，暫時替老子幫忙。

　　她臉上同樣的有些不安，看著他的哥哥，一直安靜著。

　　老子手上托著他的煙斗，看大家井然有序分發裝備，沉默。

　　『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呢？』伊米捷斯問了，臉上沒有一絲玩笑，她是認真在問這個問題。

　　我不認為她會不知道答案，我也確信其他人都知道答案，包括我。

　　但沒有人回答。

　　惡魔的庭園周遭，是險峻的峭壁，那座位在至高點的庭園，四季盛開不同的花朵，還有一顆被稱為生命之樹的千年老樹。據說世界的中心由此而開始，大樹之下產生泥地，大地於是延伸，最後形成整個神無世界。

　　那裡有許多稀有的寶物，包括可以治癒百病的生命果，昂貴的武器原料鈴音花，和火織花。

　　以及，貝伊諾的寶貝寵物『睡到自然醒』都在這邊。

　　「聖司，我們已經繞很久了耶……」凜歡開始抱怨：「腳好酸……」

　　「嗯啊，那等等去前面的地方休息？」看看手中的地圖，我說。

　　大家都決定沒問題，然後我們解決手上的這隻怪物，繼續往前走。

　　「這樣真的能成功引誘嗎？身為排行榜上的人，葛萊有這麼笨？」可樂問，一臉不相信。

　　「或許之前的他不會信吧……但是現在很難說。」我回答：「他搶了理所當然、打贏魔月、殺了我們不少會員，甚至……他連白詰都偷襲了只是沒成功，他現在確信自己的能力，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的。」

　　在隊伍裡的魔月一掌往我背心拍下：「不要再說他打贏我了！真讓人火大！」

　　我也說了他偷襲白詰啊……雖然沒成功。

　　「事實是如此。」榭爾斯立刻補上一句，「雖然他搶別人的，但是贏了就是贏了。」

　　「你哪邊的人啊！」魔月不滿的回。

　　「我站在強者一方。」榭爾斯好整以暇。

　　「麻煩兩位不要吵了好嗎……」我哭笑不得：「我已經很緊張了……」

　　「哼！」

　　魔月和榭爾斯看了我一眼，總算很給面子的安靜下來。我頭很痛，而且深刻的體會到了教廷副會長血月的感受。

　　「冰雨，妳在哪？」用隊伍頻道詢問，對於這個一直很堅持隱身的少女，我有時候會懷疑她和默風到底有沒有關係。

　　問過之後，冰雨的聲音出現。

　　「在你們右後方，怎麼了？」

　　「沒什麼，確認一下而已，頻道安靜的有點可怕。」我笑笑，回答。

　　「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呢。」冰雨笑著回答。

　　「煩死了！他們一定是怕了啦！」凜歡雙手疊在後腦，散漫。

　　「別太大意。」冰雨說，然後再沒聲音。

　　休息一陣，打一陣，一天也快要過去了，結果還是什麼都沒發生。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不是這麼容易會完成，可還是讓人倍感疲倦。

　　「唉……」我嘆氣，打開公會頻道詢問：『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是聖司！』

　　『有聖司耶！』

　　『呃……招呼先暫時免了，解析？在嗎？』

　　『啊啊……沒發生什麼事情。』解析被點了名之後才回答。

　　『今天看來也會無功而返吧……』我說。

　　『難說……還是注意一下。』顯然解析並不認同，並且要我們繼續下去。

　　「還不能回家啊？」

　　「腳好酸喔……」

　　孩子們哀號，凜歡可樂也唉聲嘆氣，我頭痛的停下腳步。

　　「你們啊，乖乖的走，遊戲裡還會腳酸……」君草忍不住開口，責備：「繼續。」

　　哀怨的聲音沒有停，但大家到很合作的動起來了。

　　「果然還是小草有魄力啊……」呆子聳肩，笑道。

　　「你也一樣，快走。」

　　「小君草好兇……」故意似的用哭泣嗓音講話，呆子讓沉悶的氣氛活絡了些，大家都笑出來。

　　我看了呆子一眼，對方正好也看過來，輕輕的丟給我一個微笑，我回已點頭。

　　「你啊……」正要說什麼，呆子眼神突然一變，推開我和君草衝上前，翅膀馬上就展了出來！

　　「黑羽羅織！」

　　張開的防衛擋下前方過來的一波攻擊，在所有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前，第二發攻擊又過來了！

　　「光──光壁！」君草也不知道是直覺還是瞬間真的反應，同樣放出防護，雙層保護總算有驚無險。

　　『來了！』我在公會頻道大喊，聽著周遭騷動，有很強的壓迫感在正前方……

　　浮空的那位，就是葛萊。

　　而他的腳下不遠處，是一名帶著頭盔的騎士。他的腰間插著魔月的刀，雙手交叉於胸前，一種肅穆。

　　極快速的攻擊之後，有了一陣子停頓，我們得以看清楚情勢：葛萊身上的銀色鎧甲應該就是理所當然那件艾伏瑞之光；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像杖但又很像不是的武器，不是原先拿得那把武器……

　　「希德劍，那是諾曼的武器！」呆子瞪大眼，認出武器的名稱和原主人：「追尋的諾曼也被殺了！」

　　「真不要命……」在我身邊的血月冷冷的低聲說道：「追尋的人也惹了……他當真想當全民公敵？」

　　追尋回憶，這公會屬於十大公會的另一派，這麼一來包括中立的fantasy，葛萊等於將全伺服強大的公會都惹毛了。

　　「叫他去死！」

　　身旁捲過兩道風一般的身影，魔月和榭爾斯像箭一樣直接射向葛萊──

　　「天翔絕鳴！」

　　「漣淋漪！」

　　兩個人一上一下，魔月跳的極高，可以說完全的發揮她身為鮮麗人的本能；榭爾斯速度也很快，兩人瞬間的夾擊幾乎沒有辦法躲開。鮮麗人最適合的職業是刺客，可是魔月卻選擇了浪人這個和騎士有些相似的職業，以高速度和高攻擊作為利處，放棄了防禦。至於榭爾斯，他幾乎可以說和默風、飄零伊人不相上下。

　　面對這兩個人的連攻，恐怕就是會長都要退後，但……

　　可是，葛萊完全沒有要躲的打算！

　　他的翅膀一搧，生出一道膜，直接阻擋住魔月和榭爾斯的攻擊。

　　兩個人顯然吃了一驚，可是碰壁的攻勢並沒有因此停下，魔月落地，轉了個方向繼續進攻，榭爾斯也同樣。

　　身後，唱完法的凜歡準備攻擊，而葛萊的身邊，冰雨那冷冰色的身影也顯現出來。

　　「火──炎烈彈！」凜歡唱出魔法的同一時刻，我看見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騎士，有了動作……

　　我拔腿往前，看著那動作，看著那伸手要拔刀的手勢──

　　「雙　空破斬！」

　　搶先攻擊，避免讓騎士完成動作──那跟會長的『旋風斬』是同樣的動作……

　　『快來人！』

　　我一邊對著公會頻道喊，一邊繼續往前。魔月的戰鬥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但是黑刃既然是神兵器，拿在手上應該就具有一定的威力。我不想看見他使用黑刃的樣子……

　　最好，能讓他不要拔劍！

　　「呆子！不要讓他拔劍！」我喊，看著呆子張開的翅膀煽動，急速趕前……

　　手握在劍柄上，騎士依舊冷靜，呆子的速度依舊，原以為可以成功的……

　　卻就看見，呆子身上噴出血來，而騎士手中，拿著那把黑的發亮的刀。

　　出鞘了……是什麼時候──

　　「呆子！」君草的聲音有些驚慌，但很快治癒術就下來。

　　騎士往前走，呆子的血還沒恢復滿，狼狽的站起，看著他。

　　騎士手一轉，舉起的黑刃反射了夕陽的光，很刺眼──

　　「光──天國道路！」

　　「闇──崎嶇暗巷！」

　　雙子也丟著出魔法，阻礙騎士的動作，可樂跑到前方，放出大地之擊。

　　「不要過來！」呆子大喊，制止了我們的前進，自己站起面對著前方的人。

　　騎士停住腳步，舉起刀，平舉於肩……

　　「一字斬。」

　　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著這三個字……

　　然後一片血紅暈染開來，視野中紅的刺眼。黑刃之上的鮮血滴落，散出的血霧令人呼吸一窒……

　　當下，兩道光芒直衝天際，而我面前被血染紅的道路正慢慢復原──呆子和可樂不見了。

　　騎士繼續緩步往前，我握緊翠炎龍，看著眼前的騎士莫名的感到恐懼。明知道這就是首要任務明知道一定會有人死……

　　可是，可是真正面對著這樣的情況還要不能逃，內心依舊產生了極大的震撼。

　　好可怕！好可怕喔！

　　我不是貝伊諾、不是晨星更不是解析或是……放肆，面對這樣的情況，我還是害怕的不得了！

　　魔月和榭爾斯雙雙落到我身邊，一個用劍撐住自己一手按著正在乾涸的傷口，另一個雙手的拳刃上都是刮傷，惡狠狠的看向空中。

　　葛萊臉上有著得意的笑容，幾乎毫髮無傷。

　「我的黑刃……可惡！」魔月狠瞪一眼拿著原本應該是他的刀的騎士，異常憤怒：「媽的！」

　　「罵到爆掉也沒用，幹……」榭爾斯依舊繼續吐嘈，不過自己也罵了：「真機車的卑鄙。」

　　「現在該怎麼辦啦？」我問，雙子沒了聲音，君草白著臉站在那，凜歡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小夢，數到三往後跑。』

　　解析突然密我，這麼說：『三－－』

　　「咦？呃……欸！？」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天上已經降下巨大的帶火隕石，魔月比我的反應還要快，回過頭一把攬住我，飛快逃離。

　　「退後！」我大喊，君草看見火隕石下來也意識到是攻擊，立刻回頭拔腿就跑，順便抓住雙子，榭爾斯撤的同樣很快。

　　「風－－千旋颶風！」

　　魔法砸了下來，撲天蓋地幾乎無處可躲，任誰一看都知道是什麼人出手了。

　　弓箭夾雜在魔法引來的冰雪火焰風暴之中，極具殺傷力，所有的攻擊瞄準的就是那兩個人，葛萊和久。

　　『辛苦了，小夢。』貝伊諾輕聲在密語頻道說：『別怕。』

　　『呆子、可樂，抱歉遲來。』然後，公會頻道內傳出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的道歉，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樣讓人拒絕。

　　『無妨，其他人怎麼樣了？』呆子問：『死傷是不是降到最少？』

　　『是，不用擔心。』我勉強鎮定心神，回：『只有你和可樂，你們沒事吧？』

　　『沒事。』可樂回答。

　　『呆子，謝了。』會長補上這句，公會頻道吵雜起來，我們在現場的卻沒有時間去管。

　　魔法的攻擊一輪過去，按照一般情況大概對方已經死無全屍了，但穿上了艾伏瑞之光的葛萊卻只是有點擦傷，雖然見紅但完全無大礙。

　　「果然是難纏的東西……」魔月低聲說，而我看著那兩個人，腦中混亂至極。

　　「小夢，退後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解析到了我身邊。我轉頭，看見會長他們……

　　「靠腰……他的全戰裝又更華麗了……」魔月瞠目結舌，說了這麼一句話表示他的驚訝。

　　　可是有辦法不驚訝嗎？那個樣子……

　　身上穿的是最新型錄上的布衣法裝：黛蘭。渾身上下的寶石、飾品不知道有多少顆，一個個閃耀著美麗的光芒；頭上有著鑽石或是什麼製作成的小王冠，額前有額心石。

　　雙手戴上手套，手套上和手腕上也都是一圈又一圈的飾品。

　　手上，一顆半透明的、中心有著一顆晶體的水藍色晶球飄在掌心上方，閃耀著一絲絲冷冷的銀白光芒。

　　冷著一張臉的貝伊諾，舉起的晶球閃出特亮的光芒－－瞬間，雷擊從天上劈下，葛萊閃開，劈下的雷擊焦黑一塊地表。

　　而他身邊，同樣沒有穿袍、華麗至極的還有另一個。

　　「貝伊諾……」葛萊冷笑，念著他的名字：「埋伏？」

　　「專程等你的。」同樣冷淡回答，不帶一絲表情的貝伊諾往前走幾步：「我說過了已我最強超魔導之名起誓，不會放過你。」

　　葛萊臉上閃過一點異樣的表情，而晨星直接的開口。

　　「是時候該解決啦，特別是你還動了我們的人。」笑，晨星揮手，手中手杖頂端的藍寶石正在閃耀。

　　同樣是飾品、寶石滿戴，不同的是，墜上碎鑽的網紗披在肩上，雙手手臂纏滿寶石與銀飾，果如夜空之星一般明亮耀眼。

　　一波祝禱降臨在我們身上，來源為晨星。

　　「哼……兩個髒東西罷了，現在你們傷不了我半分。」葛萊手一攤，挑釁的這麼說：「藍寶石？子夜的鑽石？不過都是堆小石子。」

　　「絆腳的石子。」他說。

　　「你說什麼－－！」我聽著忍不住喊出來：「閉上你的嘴！不准你汙辱貝伊諾他們！你才是卑鄙的陰溝老鼠！」

　　「是老鼠屎，陰溝老鼠的屎。」晨星好整已暇的接嘴，嘲諷的看著葛萊：「就算拿到神器，低等生物還是低等生物，不會變比較強啦。」

　　葛萊臉色一白，眼睛裡燃起怒火：「你說什麼！」

　　「實話囉。」一臉輕鬆的回答，晨星站直了身體，舉起手。

　　周遭，原本隱藏著的人們都出來了。

　　赤焚、舞玥、伊斯，還有會長。站在高處的會長，身後跟著的是默風，不過只一下子的時間，默風在溜下山壁的同時消失了身影。

　　「w……」久低聲念出會長的名字，動了動手中的劍。

　　眼尖且手腳極快的，晨星一發阻礙魔法已經施展，黑色的煙霧團繞上久的手腳，限制行動。

　　「沒用的，阻礙魔法可是無效喔。」在半空的葛萊笑著，開心的：「就連剛剛的魔法也只能造成那麼點損傷，貝伊諾，放棄吧，憑你們打不贏我的。」

　　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葛萊看著我們：「加入我可能可以保你們性命無憂。」

　　「全神無公會都解散也不可能。」貝伊諾回答，接著往前站了一步：「讓人火大的傢伙……W，不准出手！」

　　「貝貝……」會長皺起眉，躍下山壁，走向我們。

　　對面的久正虎視眈眈的注視著這一切。

　　「晨，加加。」貝伊諾沒有看任何人，直接的要求晨星給予祝禱魔法，然後對會長說：「你的對手正在看這邊。」

　　我們所有聽見的人，都看向久。

　　久也正在看這邊，沒有避開視線，但卻默默的拿下了頭盔。

　　墨黑的長髮紮成一束馬尾，皮膚顏色有些深色，淺褐色的眼珠直直盯著會長。

　　很難得會長沒有繼續為了貝貝的安危而堅持下去，他只是轉過了頭，走到我這邊，站定。

　　腦中一閃而過什麼東西，但卻就是一閃而過，一下子又沒了頭緒；不過眼前，也無法有頭緒……

　　葛萊身邊圍繞起了白色的光點，貝伊諾的腳下魔法陣開始旋轉，晨星除了給貝伊諾加上祝禱外，也給自己放了一套。

　　魔月退下，榭爾斯早已收刀等著看好戲。退到會長身邊的魔月只是戳戳會長，然後用下巴一比久的方向。

　　「癡情。」

　　「閉嘴。」

　　「無詠唱！」一揮手，腳下的魔法陣繞上消失，然後下一個魔法陣又從頭上亮起－－「連咒！」

　　身上的寶石全都淡淡的發出微微螢光，貝伊諾在一片光之中，前進。

　　葛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一臉正經，他拍了翅膀飛到更高的空中。

　　「來吧。」他說。

　　貝伊諾眼神一變，緩走的腳步沒有停下，但手中的晶球爆起銀藍色的光，一眨眼之間，巨大的冰槍出現在他頭頂，直直的朝葛萊射過去！

　　「冰－－風雪之槍！」

　　空中的葛萊在冷笑，站在原地的晨星嘴角也勾起笑容－－

　　「闇－－惡魔的玩笑！」

　　雖然是很嚴肅的戰爭中，但我覺得他這個招式下的非常愉快……

　　葛萊的臉色一剎那錯愕，冰槍射了過去，躲不開的－－

　　「天使之音！」

　　冰槍撞上天使之音的效果，碎裂，但葛萊身邊圍繞的聖光也同時消失。葛萊的臉上明顯的出現了一絲不知所措，似乎突然發現，他將面對的人如果真的認真起來，連神器都有可能擋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