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神無之淵　　Godless Abyss

　　　　十二月夢

　　【Spring　　三月　第三個星期】


　　密信密碼是MABI，我輸入後，略帶忐忑的心情等待著。
　　觀月答應幫忙果然就是幫到底，直接的說要帶我去熟悉合技的方式，也不知道怎麼說的讓放肆他們都答應，然後帶著我離開。
　　只是臨走前，我沒漏看解析那種奇妙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什麼似的，讓我感到很擔心。
　　解析他是不是知道了啊？雖然我不認為貝伊諾會到處去講，可是……
　　唉，算了我不想管這麼多，能先解決一件事情就是一件吧！
　　正想著的時候，對方已經傳來回應。
　　『……小夢？』
　　啊……真的是他……
　　『那個……貝伊諾？』我問，不自覺心虛的情況下聲音小了許多。
　　『嗯，是我，有什麼事嗎？』
　　當他反問的時候，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接說？拐個彎子先問一下？還是……還是其他的什麼方法？
　　一瞬間穿過我腦中的點子多的不能再多，可是最終嘴巴張張合合，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是你跟觀小月說那件事情？』我問。
　　問出口馬上就想砸爛自己的嘴，哪壺不開提那壺？我明明是要來跟他說清楚的……
　　果然對方又是一陣沉默。
　　『是又怎樣？』冷漠的聲音傳來，看起來像是生氣了。
　　『我……我是想說……』連忙解釋，我剛剛到底在說什麼？哪有人這樣問話的『那那那那個……那天我……』
　　『我……』
　　我什麼呢我？我不認為自己錯了，該道歉的不是我；可是聽過其他人的說法，貝伊諾也沒有錯。
　　那麼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
　　『等等。』
　　貝伊諾一句話丟來，接著是好久的沒聲沒息。
　　是怎麼了？在想著要說些什麼嗎？還是……
　　對了！我都忘記，貝伊諾的身邊一定有晨星的存在！剛剛的話，會不會貝伊諾說給晨星聽了？
　　越想，我越覺得害怕，特別密信聽不到對方那邊半點的聲音，讓我更難以忍受這樣的沉默。
　　『小夢，還在嗎？』
　　胡思亂想的時候，貝伊諾已經回過訊息來了。
　　『抱歉，剛剛在打怪，觀小月告訴你我的密信密碼是嗎？』他問。
　　『嗯……』
　　『……明天，把話說清楚，我現在在艾珊布羅大陸，要過去你們那邊的話……』貝伊諾像是思考了一陣子，然後開口『在安克港口見面，我們說清楚吧。』
　　『好……』
　　『妳不用擔心，我會一個人去。』
　　『嗯……我、我也不會帶人去的。』
　　輕笑聲從貝伊諾那邊傳來，我沉默了一下，思索著還要說些什麼。
　　『那，明天見。』
　　『喔……好，明天見。』
　　語氣平淡的說了再見，貝伊諾沒再訊息。
　　但是我心靜並沒有平靜多少，反而更加的沉重──這是談判嗎？還是？
　　對於明天的來臨，我難得的感到害怕。
　　他會說些什麼？
　　就像我所說的那樣，我們不是朋友嗎？可是如果不是，為什麼要帶我入公會呢？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又什麼事情都不跟我說呢？
　　如果是為了我好而希望我去選聖司，那大可直接跟我說明理由，何必什麼也不說的就直接叫我去選？而且我還是最後才知道的？
　　放肆說有人在閒言閒語，可是當初是貝伊諾執意要我進來的，我也說過我無法幫上什麼忙啊……當初他們自己說沒關係，現在會翻案嗎？
　　明天，明天我到底要說些什麼？
　　煩死了！為什麼我要來玩這個遊戲，要來淌這種渾水？早知道乖乖的養身體不就好了嘛！
　　「小夢！」
　　一聲大叫嚇到我，也把我不知道飄哪去的靈魂給拉回來。
　　看著叫喊的人，我再次嚇到。
　　「解……解析？」他們不是應該還在林子裡轉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解析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不得不撇開臉，總覺得對他，這件事情，有點心虛。
　　他前一陣子才解釋了好多給我聽，也沒氣我懷疑公會……但是現在……
　　「跟貝貝通完話了？」他問。
　　「嗯……」答完後才發覺不對「欸欸欸欸！？」他為什麼會知道？
　　似笑非笑的表情表現於臉上，解析聳肩「這事鬧的大，會長本來有意要踢你出去的。」
　　然後，解析換了表情，相當的嚴肅，背光的情況下，讓我覺得害怕。
　　或許……或許這公會，每個人都不簡單，每個人……都還有另一副臉孔：貝伊諾是，晨星是，解析是……說不定放肆也是。
　　是不是一定要這樣，才能夠在這種大公會生存下去？
　　「會……會長要踢我？」
　　「嗯，我先擋下他的……他說要再觀察。」說完，解析盯著我的雙眼變的更銳利「小夢，找個地方談談吧。」
　　我不得不點頭。

　　我覺得，我和他一直都在談，從剛進公會，就談了許多的事情。
　　現在覺得恐怖，然而許久後，卻是我覺得最美好的時候。


　　我突然想起那好像是很久前的事情。
　　我一個人拿著小刀，那是很普通的新手用短刀，穿著棉衣，樣式簡單的龍族新手服，然後一雙草鞋，就這樣到處亂跑到處解任務。
　　每一個NPC都很和藹的笑著對我說話，告訴我一些好東西和給我點禮物，不過對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
　　新手村的外圍有條小溝，有時候打累了，拿著NPC送的蘋果或蕃茄什麼的，脫了草鞋往草地一坐，就可以悠哉半天，看雲飄，看水流，看魚，看蚱蜢跳來跳去蝴蝶飛來飛去。

　　其實，不過都是幾天前的事情，但我卻覺得好像過了好久。
　　好久好久。
　　好久。

　　「想什麼？」
　　回神，解析已經拿來飲料，坐在我旁邊。
　　這是公會城裡的某個小酒館二樓，窗邊視野很好，不過我卻總是會想起那天狂風帶我去的地方。
　　很美，而且……我大概會忘不了吧……
　　「我只是想到以前剛開始玩的事情而已……」我回答，在想了一堆東西之後。
　　「妳不是才剛玩沒多久嗎？」
　　「嗯……可是，感覺卻好像過了很久。」不能否認，自從進公會之後，這兩個星期多的時間，遇到的事情比我之前玩了一個多月所遇到的事情多很多很多。
　　多到，讓我覺得我已經過完了一年。
　　過完了這一年。
　　沉默的喝下一口茶，解析潤喉後開口「雖然我很意外會長要踢妳的事情，不過我更意外的是，貝貝要你擔任聖司的事情。」
　　「連你也不知道嗎？」這下我驚訝大了！這事情雖然只能說是一個私底下的協議，但是連副會長都不知道？
　　解析這副會長……會不會當的太……那個了一點？
　　「聖司的選拔中我也掌了一關，他們不告訴我我也能夠理解……是說告訴我我也不會反對啦。」解析說「我本來也贊同妳參加。」
　　解析盯著我說，而我腦中當下一片空白。
　　啥？
　　為什麼？
　　「為什麼會覺得我適合？我……我哪裡適合？」一下子，差點被口水嗆到，連咳了好幾聲。
　　解析苦笑「是啊，我一開始也覺得貝貝是哪裡傻了連妳這種講話都會嗆到的人都肯拉入公會。」
　　換成我無言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貝伊諾不是說，只要看得上眼就可以進嗎？」我問。
　　「看得上眼……看得上眼是這麼容易看得上眼的嗎？」解析再次搖頭苦笑「阿呆，後宮名聲這麼大，和衛海之心又是同盟，羨慕和敬佩當然有，但是等著拉下我們、宰了我們的又有多少？」
　　「如果只是一般人，誰可以承受這樣的壓力？走在路上隨時要小心被人殺掉，這不是一般大的壓力。」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幾個大公會的人數都不超過一百人的緣故。」再次停頓喝茶，不過看他似乎也不像是在吊人胃口的樣子。
　　「無心機或許也是貝貝拉你的其中原因。但我認為，若只是這樣，並不足以讓貝貝拉妳……」解析說著，手指沾了沾杯壁的水珠，在桌上亂畫。
　　「妳很有潛力。」解析看著我，停下手上亂畫的動作，這麼說。
　　「啥？」
　　「不管是貝貝喜歡妳也好，或是他想保護妳也好，這些或許都是理由之一，但是貝貝他自己清楚，如果妳進了這公會卻沒有該有的能力，下場或許比不管妳還來的糟。」
　　「我越聽越糊塗。」我悶悶的回答，感覺解析扯了很多事情，但都還和我拉不上關係。
　　「還是有人想要把貝貝從現在的位置上擠下來的。」
　　「啥？」
　　「排行榜的名聲，在這公會的地位，不論哪一方面來說，貝貝都會是人家想下手的對象──」

　　「特別，他是魔導。」

　　「可是……」我揣思著解析究竟想要說的是什麼「這與我又……」
　　「如果妳完全沒有一點能力，那麼拉妳進來的貝貝會受到的輿論譴責就不會少。」
　　這話說的很明白，就和放肆上次說的一樣。
　　「簡單的說，就是我已經被看成和貝伊諾一體了，是嗎？」
　　解析默默的點頭。
　　喝口茶，兩人同時的沉默下來。
　　煩躁。
　　我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不論是公會的事情或是我和貝伊諾之間的事情，單純的反應我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麻煩的局面？
　　「等級高不高不重要，但是等級不高會有的麻煩一定多。」解析握著茶杯，雙手靠在桌邊說「這也是，為什麼我和放肆，還有其他人會想妳等級衝高點。」
　　「就算聖司沒選上，至少妳在短時間內達到這種標準，可以封住不少人的嘴。」
　　我看著解析，對上他的眼睛，他看著我，眼神非常沉靜。
　　我將視線轉開，看著桌面，心思混亂。
　　「解析，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
　　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我知道公會城這裡從來不會下雨，一直都是這樣的好天氣：根據放肆的說法，天氣是系統決定好的，城選定這裡，而這裡不會下雨，所以永遠不會下雨。
　　陽光照的人很暖，微風吹拂，聽說貝伊諾非常非常喜歡這裡。
　　「你想，貝伊諾當我是朋友嗎？」窗面映照出模糊的我，我看見我的眉頭皺的像張揉爛的紙。
　　「帶我進公會是為了什麼？替我做好這麼多的準備是為了什麼？而這樣到底對我是好還是壞？」
　　解析很久沒說話，中途侍者經過的時候似乎說了什麼，可是我既沒注意聽，也沒去記憶。
　　我想知道，答案是什麼。
　　我也不想知道，答案是什麼。

　　「我不是貝貝，妳的問題我無法回答……」解析緩緩的說，很誠懇的，雙手交握，置於嘴前。
　　「但是貝貝是不是把妳當朋友這點，」輕輕的頷首，回答「我想是的，至少他是真的，有在為妳想。」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感覺，但我卻也說不上來是鬆口氣還是更加的沉悶。

　　可是，能這樣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