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天空幸福論

　　　　空


　　旋律高唱



　　『我們高聲讚訟我們的神
　　　祈求美好的豐收
　　　祈求充沛的雨水
　　　以及和樂的生活

　　　我們高聲讚訟我們的神
　　　賜予我們生命　希望　與安祥
　　　賜予我們食物　飲水　與大地

　　　我們高聲讚訟我們的神
　　　將祂的一切付諸於我們身上
　　　憐憫的眼淚祝福我們
　　　將美好的一切賜予祂的子民』


　　「真是一個合諧的村子呢。」
　　少年輕聲說著。
　　少年一身斗篷，帽子披在身後，腳上的皮靴子有一點點的塵土。
　　「是啊，我們這裡是非常美好的村落呢。」一個荷鋤的農人回答，被陽光曬黑的面上流露出最真誠的笑容「你是旅行者嗎？」
　　少年點頭。
　　「你喜歡我們的村落嗎？」
　　少年沒有回答。
　　揮揮手，他走過。
　　羊腸小徑，阡阡陌陌，孩子在歌唱，農人正忙碌。
　　熟透的蘋果在樹上發出誘人的香味。
　　這真的是一個合諧的村子。

　　少年停下腳步，在一對坐在樹下的孩子面前。
　　兩個孩子縮著身子，躲在樹蔭下，面上還有著汗水。
　　其他的孩子都玩的異常愉快，在耀眼陽光下四處跑著喊著，唯獨這兩個，瑟縮在一旁。
　　不過少年也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走過去。
　　孩子嘻笑的聲音由遠而近，少年回頭，停下腳步，看見從田野間跑著來的孩子。
　　越過少年的身邊的同時，他也看見坐在樹下的兩個孩子看著與他相同的目標。
　　那兩個孩子，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都被瀏海遮著。


　　接受了村人的好意，少年在村長家的空房間中宿上一晚。
　　深夜的涼風是會讓人感覺寒冷的，即使是在夏季。
　　當少年正打算關上窗子的時候，看見了影子從那一端走來。
　　是那兩個孩子，他們走一步停一下，輪流從地上撿起了什麼來。
　　撿起來，又掉落……撿起來，又掉落……
　　即使走了過去，後方的地上還是一顆顆亮晶晶的東西排列著。
　　少年停住關窗的動作，繼續看著……

　　在月光的照耀下，地面上有著一顆又一顆、連續不斷的發光體。
　　那是什麼呢？

　　孩子一面撿著地上的東西，一面慢慢的走過了少年所在的窗下。
　　突然的，兩個孩子都抬頭向上張望！
　　和少年眼神相對，少年看見那兩個孩子，眼神是空洞的。就好像什麼也沒有，一般。
　　不過確實是什麼也沒有。
　　孩子剛剛撿起來的東西散落一地，然後少年看見他們空洞的眼中留下清淚……
　　然後，下大雨了。
　　莫名的大雨，將白天被陽光照射的缺水的大地，補足水分。
　　奇妙的，天空明明如此晴朗。
　　少年懷疑自己做夢，捏捏臉。
　　但天空中的那輪滿月依舊完美無缺。
　　在滿月之下，月光中昇華一般，兩個孩子的身影逐漸的透明消失。
　　只留下滿地的發光體。
　　然後，雨停了。
　　少年輕輕的關上窗戶。


　　「這是……」
　　撿起地上的石子，少年觀察著。
　　那是一顆彈珠，透明的，純然的彈珠。
　　少年透過彈珠，看著天上仍舊耀眼的太陽。
　　陽光的照耀，反射與折射，很漂亮很漂亮。

　　少年再次來到那棵大樹下，果不其然的那兩個孩子還在。
　　一樣的低著頭，一樣的瑟縮在一起。
　　旁邊是孩子們的笑聲，農田中的農人仍舊忙碌。太陽依舊在天上綻放出熾熱的光芒。
　　然後他聽見歌聲。
　　　　『我們高聲讚訟我們的神
　　　　　祈求美好的豐收
　　　　　祈求充沛的雨水
　　　　　以及和樂的生活

　　　　　我們高聲讚訟我們的神
　　　　　賜予我們生命　希望　與安祥
　　　　　賜予我們食物　飲水　與大地

　　　　　我們高聲讚訟我們的神
　　　　　將祂的一切付諸於我們身上
　　　　　憐憫的眼淚祝福我們
　　　　　將美好的一切賜予祂的子民』

　　「唷──旅行者！」
　　一個從田中離開的農人喊著他，然後走到他身邊。
　　「昨晚睡的好嗎？」
　　少年點頭。
　　「那就好……還擔心你會不會不習慣呢！在這裡看什麼？」農人問。
　　少年指著那兩個孩子蹲著的大樹：「這棵樹真的好高大。」
　　農人跟著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望著大樹向上看上去。
　　「這棵樹可是活的很久很久了。」
　　「是啊，看得出來。」
　　「這棵樹聽說以前還被祭拜過呢。」
　　「是這樣啊。」
　　「好像是我祖父輩的時候吧。」
　　「是這樣啊。」
　　「當初好像是因為，這棵樹曾經有過泉水吧，你看那還有口井呢。」
　　「是這樣啊。」
　　「似乎是……我也不清楚，不過當初祭拜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的，都會成上一盤彈珠呢。」
　　「是這樣啊。」
　　「聽說是拿來當作什麼的代替品。」
　　「是這樣啊。」
　　「可是到底是什麼的代替品呢……我記得以前曾經聽祖父說過呢……」
　　「是這樣啊。」
　　少年默默的聽著農人不斷訴說。

　　「我該繼續去工作了，你慢慢逛吧。」農人笑著揮了手，然後又回到田中。
　　少年點頭示意，然後又將目光調回樹下。
　　他輕輕的將手中的彈珠丟向兩個孩子，嘆氣。
　　兩個孩子動了動，看著滾去的彈珠，然後看向少年。
　　就跟昨晚看見的是一樣的。
　　兩張相同的臉，空洞的眼……只有空洞的眼。

　　「再多的彈珠，也不可能填滿你們的眼，留下足夠的淚。」少年說「那只是彈珠，單純的彈珠。」
　　兩個孩子的眼中又流出淚來，然後，身影述地消失。

　　他們所待的大樹，在不到幾秒的時間內枯萎、凋零、倒下，大量的彈珠從中傾瀉而出，伴隨著一起湧出的清涼泉水，就像瀑布一般……

　　或者說像是湧出的淚水一般，散落的滿地，流洩的滿地。
　　全村的人都傻眼了。
　　那樣的泉水，彷彿臨終前的最後一次奮力掙扎，大量的噴洩後，很快的乾涸。

　　少年在大家嘖嘖稱奇的時候，緩緩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