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在暗處
昨日的風波最後沒有結果,凜歡可樂依舊不願意宣示,而呆子和君草也不願意妥協,鬧的不歡而散的後果就是我鬱悶的去城堡跟解析一起看公文。解析倒是什麼也沒說,讓我一面看一面安靜的思考。
擁有一個團說起來並不算是壞事,雖然這個團因為早只是呆子他們私人的團隊,等級差異太大。但等級這種東西到後期都會逐漸靠攏,撐過一段時間後就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這個團的向心力。
我目前,沒辦法讓這個團隊凝聚起來,一直依靠著呆子和君草、小累的幫助,遲早有一天會因為壓不住而反彈,就像過度壓縮的彈簧一樣……
放下手中的公文,看看解析、和他身邊那山高的資料,我嘆氣,不知道是為自己的事情還是這山一般高的資料堆。
既然呆子和君草將『老大』這個職位丟給我,自然帶人就變成我的工作了。我帶著小累、小圓和小多出現在狂風他們面前時,他們臉上的表情果然都很怪。
「帶小朋友啊……」千里瀟灑看看他們,又看看維拉西亞:「好吧,起碼小維拉工作不會這麼重了。」
「難說。」維拉西亞臉色不好看:「小圓小多?都練些什麼的?」
兩個孩子互看一眼,縮到我身後。
「呃……維拉她只是想問清楚,你們別怕啊……」把兩個孩子拉出來,我苦笑:「就是……就是有點嚴格罷了。」
「小夢姊姊,我怕!」
「小夢姊姊,可怕!」
「……可怕的不是我吧……」對於這兩個孩子的說話方式總讓我啼笑皆非,最後還是好說歹說的把他們勸開,讓維拉西亞在一旁先對兩個孩子做訓練。
幸好,閒人團中的君草也是相當厲害的補師,小圓小多作為幼精靈,對於補師這個職業瞭解的程度還算高。
「狂風,想什麼?」走過去問了一直在一旁安靜的人,我最後瞄一眼開始正式測驗的孩子們和維拉西亞、千里瀟灑,然後轉過頭。
「有點奇怪。」狂風說,抓緊弓的手指節泛白:「妳注意一下。」
「什麼?」聽他這麼說我也緊張起來,往四周張望。
「別亂看。」狂風低聲制止,然後在隊伍頻道發言:『所有人注意周遭,提高警覺但是不要東張西望,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維拉西亞和千里瀟灑只是一怔,很快又繼續動作,倒是三個孩子似乎嚇了一跳,齊齊往我這裡望過來。
我輕輕搖頭,他們帶著點忐忑不安轉過去,一下子後也恢復了先前的認真。不愧是後宮收進來的人,察言觀色和膽大都不是普通強。
「什麼情況?」我問。
「我們在這站很久了,沒怪。」狂風回答:「明明有怪物嚎叫的聲音,按照道理說不應該會沒怪物的。」
沒有怪物……
的確,我們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一開始還殺過幾隻,後來就半隻也沒有再出現,就算怪物少好了,這麼長的時間也早該刷新重生,怎麼會什麼怪也沒有?
所以說是……
「有看到什麼嗎?」壓低了聲音,大家有志一同的在暗中拿出了全套的裝備,維拉西亞也冷靜的施放輔助。
三個孩子沒有驚慌失措,他們依舊看起來開開心心的,只是聚攏了些。
「什麼也沒……我試過用搜查,但是查不到。」狂風回答:「兩個原因,一是等級高過我,二是……都是弓箭手。」
「……你這樣讓我不知道該祈禱是哪個。」
「呵……」
沉默帶來了心裡的壓力,整個樹林中只剩下蟲鳴鳥叫的遊戲背景聲,三個孩子也裝不太下去、消失了笑語。
千里瀟灑不著聲色的移動到維拉西亞附近,在偽裝下去也沒有意義,他大膽的擺出戰鬥姿勢。
疾箭破空而過帶來的聲音其實很明顯,但是那速度並不是我們能夠追上的,等到大家反應過來之時,小累已經被射飛,跌到我身後的地面上。
「小累!」
「小累!」兩個孩子驚叫。
「小圓!放聖罩!」維拉西亞自己先給自己放出聖罩,然後大喊,制住兩個孩子的驚慌:「小多也是!」
光與闇的幼精靈階級擁有的低等防護法術,小圓小多很快反應過來,也先給自己放好再替全隊放出。
「我……我什麼也沒看見……」冷汗,我心裡一陣毛:「你呢?」
狂風搖頭,「對方應該埋伏很久了……白羽箭,不是怪物用的。」他說。
「我知道的,那種箭只有幾個人在用……」千里瀟灑用著隊頻說「最靠近這裡的是『巨木的傳人』。」
「全弓箭手的公會……」狂風接話。
然後,我們前方站起了一排綠色衣服,幾乎和森林合而為一的人……
「來了……」
刷的一排,瞬間全部舉著弓箭,瞄著我們。
「該死!」狂風低聲罵了一句。
如果他們同時開射,除了晨星之外,我無法在想到第二個人能擋下來。
「等……等一下!」我連忙大喊!「請不要動手!我們無意冒犯!」
我印象中記得,後宮的仇家裡沒有這個公會,更何況呆子知道我要來這裡,若是仇家領地的話呆子他們不會讓我帶著小累他們來……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妳是他們的領導者?」從樹上傳來了聲音,冷冷的、淡淡的,中性的聲音。
抬頭,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穿透下來,一點一點的光帶著綠和黃,正好隱藏了他的身影;若他不出聲也不動作,真的太難發現了。
「我是。」我回答,往前一步。狂風拉我的手,我反手稍稍用力一握,在隊頻開口「沒事。」
高高的從樹梢上躍下,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名看起來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少年。白髮,紅眼睛,臉上有著奇異的紋路。
長長的耳朵上掛著好幾個銀色金色的耳環。
他伸出手,拉弓的那排人明顯的鬆了一些弓弦,但卻未完全放鬆警戒。
「進入他人領地前應該先報上名號來,你們是誰?」他問。
「我叫十二月夢,我們只是來團練的……進入你們的領地真的非常抱歉。」我連忙回答「請告訴我們你們的領地範圍在哪裡,下次我們不會再踏入。」
「十二月夢?」少年重複念著我的名字「後宮新任的聖司?」
「咦?你怎麼會……啊,對,是我。」訝異於對方竟然知道這件事,我一時沒接上話。
「上次的選拔進行的這麼熱烈,流傳是一定的。」他回答,接著話題一轉「既然承擔了『聖司』的職務,後宮這麼大的公會,難道不知道不能隨意入侵別人領地?」
他諷刺的問著,語氣中的敵意非常明顯。我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的排外,遊戲中對於領地入侵,一般而言是不會直接痛下殺手的。
「我們什麼也沒做,不過就是在打怪而已!」狂風說,語氣中帶著不滿「反倒是你們先動手傷我們的新手。」
少年瞄了狂風一眼,冷笑「我肯出來問清楚已經不錯了。」
「……別太過分。」狂風冷道,憤怒。
「狂風!」扯扯似乎有些失態的狂風,我提醒他。
「狂風人數對我們不利。」輕聲在隊頻說「更何況還有三個孩子在。」
「狂風冷靜……」維拉西亞也勸著。
「……真要是不行,妳記得叫公會。」狂風說著,退開。
憤憤的握緊拳頭,狂風轉過身去,看著小累在小圓小多的治癒下,逐漸止血恢復。
只是那一直沒放開的弓箭,讓我知道他的注意力依舊在這邊。他們所有人都在注意這邊,等著我和這個弓兵少年談出個結果。
「並不是我們想要擅自侵入,而是我們不知道這裡是你的領地,沒有任何標示。」我回答。
對方眨眼,皺眉,一副不可能的樣子。
「沒有標示?」他回「在踏入森林的瞬間應該就會得到系統的提示了,我和你們後宮並非同盟。」
非同盟在進入領地的時候就會被通知,而且是雙方面的。
「我知道,但確實沒有聽見。」再次重申,我很認真的回想著來到這裡的時候的情況。
一路上都很順利,就算路上吵鬧了些,可是也不至於聽不到系統的提醒啊?
「這怎麼會……」顯然的他不太相信,開始思考起來。
我們安靜著,但他的嘴不斷的動著,似乎是在使用公會頻道和自己人對話。
「狂風,有什麼東西會讓人無法得到系統提示嗎?」趁著這點時間,我也同樣的問著。
「沒有,」他回答,「不管如何,系統是最大的,不可能有任何道具、技能、或是什麼效果可以讓玩家聽不見系統提示。」
「我想也是……」維拉西亞接口說「否則要是遇上臨時維修,不就糟糕了?GGA已經有過重生那次的前例,這次他們再搞出人命就準備倒閉。」
「嗯……」
既然不可能,那為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都沒人聽見呢?明明應該出現的系統提示,總不可能被大家同時忽略吧?特別是狂風和維拉西亞,依照他們對遊戲的瞭解和個性上的謹慎,更不可能會忽略掉。
「等等,」狂風突然插進話中「我想到一件事情……」
「啊……」維拉西亞同時眼睛一亮,明顯的也想出答案。
「『BUG』!」
三個人:狂風、維拉西亞還有那名少年,同時喊出這個詞。
「糟了!難道是會城……」他回頭,看著森林的深處「全員立刻回城!」
聽了命令的弓手們瞬間跑的沒影,少年握著拳頭,轉頭看我「我和妳都被陷害了,這次的事情我願意道歉,事後再行補償,先失陪了。」
說完,他一躍,跳上低的樹枝,很快的消失在我們面前。
「看來……他們公會也很多問題哪……」千里瀟灑說。
「對啊……連我們都被牽扯進去……」維拉西亞皺眉。
「不過,這關會城什麼事?」我問。
「……攻城嗎?可是攻城期還沒到啊……」狂風也難得不明白。
我走回小累身邊,看小圓小多累的滿頭大汗,但是小累已經可以坐起身,沒什麼大礙了。
「小夢姊姊,我……我太沒用了……」小累自責的說。
「不關妳的事,那種情況連我們都擋不住的。」我回,想想:「或許也只有貝伊諾他們能有辦法應付吧?」
「嗯……」
「別想太多。」摸摸小累的頭,小圓小多兩人拉著她站起,我安撫了三個孩子,轉頭看我的隊友。
「先走,估計我們也被陷害的不輕。」狂風這麼決定,思索了一陣,又開口:「回妳會城,我有事找w和你們家解析。」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但是過了一秒後才發覺不對:狂風……果然和後宮有關係。
「狂風你……」千里瀟灑顯然也聽出了什麼,驚訝的看著他。
「到時後會說明的……現在離開要緊。」他說。
將小圓小多和小累安撫好,我轉而跟解析聯絡,並且試著找會長。會長在,但是人似乎很不爽。
當他們聽見狂風的名字時,明顯的都有了一瞬間的沉默。
『城堡中庭,妳帶他來。』最後,會長說。
我們一路上沉默著,狂風看起來很凝重,至少我跟他認識到現在還不曾見過這麼凝重的表情。
「狂風……?」
「嗯?」
「那個……你在緊張」我問。
他翻了白眼:「我緊張幹麼,該緊張的是他們吧?」
「喔……為什麼是會長他們?」老實說除了上次知道貝伊諾出事,我還沒見過會長緊張呢!就連當時意外的被強制攻城也是。
「妳一下就會知道了。」狂風悶悶的回。
明明走到城堡只需要五分鐘,偏偏今天讓我覺得好漫長。跨進中庭,看見會長和解析站在那,而貝伊諾坐在鞦韆上看著,晨星跟會長似乎正在說什麼,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
老天保佑我不要被掃颱風尾。
「過去吧。」狂風推我,我只好硬著頭皮過去。
看見我們的貝伊諾站起,臉上也是異於往常的嚴肅。
「小夢,沒事吧?」他問,顯然的是知道了那件事情:「這件事情我們絕對不會放置不管的。」
我吶吶的點頭,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知道。
「我告訴他的。」狂風淡淡的說一句,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只有貝伊諾打了招呼,會長和晨星依舊沉默,解析看看兩邊,嘆氣。
「狂風,你何時回來的?」解析問:「回來也沒通知一聲?」
「沒必要吧?」狂風回答,擺手:「我只是來告訴你們一些事情。」
「說吧。」解析再次嘆氣:「我心裡有底了。」
「對方陷害十二月夢我不知道是刻意還是隨機,可是他們盯上後宮是事實。」狂風說:「你們最近有沒有上討論版看?後宮會裡有些事情已經在外洩。」
心裡一跳,我知道他的意思:後宮有內奸這件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透過別人的口中來提醒我們,難道真的……鬧的這麼大?
「我不知道你們在猶豫什麼,可是這種東西就應該早點剷除。」狂風說:「貝你往常處理的很好,怎麼現在不做了?」
狂風在說什麼?往常處理的很好!?
我整個沒辦法反應過來,狂風突然之間的要求和現在這樣的對話……事態完全往我沒想到的地方發展。
「貝貝做這種事情已經夠多了,為什麼公會穩定了還要他做這種事?」會長不滿的問。
「公會穩定了?公會穩定了那這個內奸哪來的?」狂風反問,會長啞口無言。
「狂風,暫時先不討論這個。」解析打圓場,將話題轉開:「今天發生的具體事情給我們解釋一下。」
「十二月去吧。」狂風指指我:「我今天是跟她的團。」
所有的目光一下全都刷到我身上,看的我頭皮發毛,卻不得不乖乖的把事情交待清楚。
「巨木的傳人嗎……」解析沉吟一陣,回答:「沒錯,應該是bug。」
「是什麼bug?」我小心翼翼的問,現場的氣氛非常不好。
「某些玩家城因為所處地理位置的特殊,比方說有地下水道或是地下礦層、或者是空中島這樣,重疊地圖的領地,就會判定不到某個層面的侵入。」解析解釋:「那一區我沒記錯的話是有的下礦脈的。」
「可……這樣不是很危險?」我說。
「這bug有觸發條件,只有你們繞道而入才會發生。」解析說。
繞道……
「對了,去的時候,大路上因為擠滿了毒菇怪,我們懶得理會所以繞道……」我想起當時前往練功點的情況,說。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們沒接到通知。」解析點頭,說:「毒菇怪不是那的怪物吧?應該是招的。」
「為、為什麼……」我訝異的差點何不攏嘴:「陷害、這真的是陷害吧!?」
「是啊我也想問為什麼。」狂風淡淡的掃了大家一眼,回:「w你副本打狂了不管?解析是賺錢賺瘋了?晨你在幹麼?貝你在幹麼?名人當久了危機感都遲鈍了?」
一句話把公會四大頭罵一頓,四個人都默默安靜無話可說。
「狂風……」我有些不安的拉了他,看著四人無表情的臉,總覺得有點恐怖。
「狂風。」會長開口,語氣中不見怒意,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在生氣:「這件事,你怎麼看?」
狂風挑眉,「怎麼看?看著辦。」他回答,然後自己又無奈的嘆氣:「能不能長大點,你們這幾個……」
「狂風……那你回來吧。」一直悶著的貝伊諾意外的此時竟然有點低聲下氣在請求:「我知道對你來說多久都不夠的,可是……」
「我回來了又是什麼樣的情況?後宮雖然有內奸,但我得承認……」狂風看著他,然後又抬頭,看了高聳的城堡,城堡頂端尖塔上的旗幟飄揚:「你們已經很強,很強了。」
「你願意的話很快就會變回過去的樣子。」解析接話:「狂風,當初如果沒刪號的話……」
說著,氣氛突然一滯,就連狂風的臉色都冷了。
解析停住,有些侷促。
「抱歉……」他說。
「別提了。」狂風自己打破僵局:「總之我要說的就是這樣,巨木傳人的事,好好處理。」
說著,他拍拍我,低聲道了再見後轉身要離去。
「狂風!」貝伊諾喊他:「你──我以為你回來是因為你已經看開了……起碼看開一點了?」
狂風停下腳步,但沒回頭。
「貝,每年的百合,難為你想到。」狂風淡淡的說:「我是看開了,可不代表我能不觸景傷情。」
「狂風……」
「後宮過不了這關,就等著敗落,我沒有危言聳聽。」狂風說:「十二月,妳自己也要多注意點,我現在……不是能夠保護人的等級。」
「這……」被點到名,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狂風默默的離開,解析在沉默過後立刻找了小圓小多和小累前來,貝伊諾坐回鞦韆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晨星靜靜的在旁邊待著。
會長安靜了許久,在我想要離開之時,開了口。
「十二月,妳會談判嗎?」他突然的問了這句。
「咦?沒、沒試過……」我感到莫名其妙,看著他回了。
「嗯,那妳去試試吧。」會長淡淡的說:「巨木的傳人前任會長說他一會會過來,妳去解決。」
「咦欸欸欸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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